面对失态的沈寻,李南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将事实全部憋进了肚子里。
——小婶是为你而去的啊。
可是如果沈寻知道沈觅当时甘愿赴前线的原因之一,只会更加责怪自己,李南承不想再让沈寻承担更多的伤痛,他已经对自己的妹妹亏欠太多了,就这样瞒着他也好。
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很快又被另一道脚步声盖过了。
不用想,一定是沈予臻担心李南承的状态想要上楼查看,但被姚守劝住了。
沈寻稍微恢复了些理智,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语重心长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抱怨你亲六叔的,我只想说……小臻,小臻和你算是同了甘、共过苦,但你们终究有身份的差别——你从小锦衣玉食被人疼惯了,但他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母亲,虽然后来你们都是觅儿带大的,但你姓李,他会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他的性格也更敏感和小心翼翼,他不像你,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更多的都会自己憋在心里……”
“我今天跟你喝这场酒,和对你六叔当年的希望一样——照顾好他,别让我对老李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撂下这句话之后,沈寻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夺门而出,而打开门的瞬间,正见着楼梯旁两双眼睛齐刷刷向这边看过来。
“干爹……阿承……没事吧?”
从房门打开的角度里,沈予臻能看到李南承情绪复杂地坐在书桌上,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啤酒瓶子,而那个装箱子也被踢得乱七八糟,门后面正站在气压比方才见面时更低的沈寻。
看到这副场面,很难让沈予臻不胡思乱想。
“没事。”
沈寻摆摆手,同沈予臻和姚守擦身而过,往客厅的沙发处走。
许是怕沈予臻担心,李南承也赶紧从书房跑了出来,一把揽过沈予臻的肩膀就往沙发处走,姚守紧随其后。
“真没事?”
“爷俩儿喝酒谈心嘛,能有什么事儿——”
回应沈予臻的时候,李南承凑了过去,在沈予臻的侧脸上轻啄了一下,还带着浓浓的酒味,似乎是故意笼罩住沈予臻浑身特别的味道。
沈予臻对于李南承的恶作剧早就习惯了,知道他是故意捉弄爱干净的自己,也没有露出半点厌恶的情绪,反而乐在其中。
四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沈寻又随意问了问沈予臻的身体状况和日后打算,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子般无微不至。
被冷落在一旁的李南承难得安静地听着,眼神不时在沈予臻和沈寻之间流转着,他并没有为沈寻的偏心而觉得委屈,相反,他倒觉得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疼爱沈予臻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你们等下去哪儿?我捎你们一路。”
“不用,我开车来的……”李南承答得顺口,但一瞥见姚守的眼色,就知道沈寻是故意想多点同沈予臻相处的时间,便紧急改了口,“我最近精神乏得很,阿臻总怕我疲劳驾驶出危险,如果干,干爹你顺路的话,就送我们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再把我们捎回家呗……”
“……”
真是个爱贫嘴的小孩。
其实李南承喊“干爹”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生怕沈寻一个眼神就把自己秒杀了,不过那股子恐惧劲儿也就只在李南承的念头里闪过一秒罢了,他向来都是嘴巴比脑子转的快。
而站在一旁的姚守见状倒是笑了,能让沈寻哑口无言无条件宠溺的人可没几个。
临走前,李南承又给大院李家落了锁,仿佛将几十年的酸甜苦辣都定格在了这里,就像回忆的百宝箱一般,时不时回到这里细细赏玩,感慨万千。
回程路上,姚守负责开车,沈寻坐在副驾驶,小情侣则规规矩矩地上了后座,要不是沈寻在场,李南承一定早就把脑袋躺在沈予臻的膝盖上了。
沈予臻见李南承难得乖巧的模样也觉得好笑,便在沈寻的视线死角偷偷勾了勾他的小拇指,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地同沈寻唠家常。
“干爹,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不急,离开京安前,我还想去看看觅儿,还有我师父……”沈寻的话语顿了顿,又无奈地感慨道,“我这个人情感淡漠,亏欠了太多人。”
“干,干爹你师父是哪位啊?能教出来你这么优秀的徒弟,他一定很厉害吧!”
“……”
从李南承这小子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有时候还真分不清他是在吹捧还是在讽刺。
“他早就去世了。”
“……”
这下换李南承接不住话了,他也没想到沈寻谈起生死来,比他们做医生的还要直白。
后来还是性情温和的姚守解了围:“长官还没离开李家之前,跟着京安分局的苏警官学习过一段时间,苏警官对长官很好,虽然时间不长,但说起来也算是他带出来的徒弟,更像是半个儿子。”
不知道怎地,一个人名突然从李南承的嘴巴里脱口而出:“苏洺?”
沈寻很是意外地扭过头来盯着李南承,似乎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苏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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