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行见盛景意的目光从迷茫到坚定,笑着问道:“决定好了?”
“对。kanshuchi”盛景意说道。
在盛景意看来,当年的事就不是柳三娘的错,她那时还不是千金楼的当家,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官伎,她们这样的人每个月都得应邀参加各种宴会、各种表演,不去等同于犯罪。
李弘弟弟对她一见钟情兴许是许多人暗暗羡慕的事,可那又不是她想要的,对她来说只是负累而已!
以她对三娘的了解,她会把事情藏在心底,怕是自伤身世,又怕流言蜚语带累了李弘。须知外面的非议是淬毒的刀,明明无形无实,很多时候却能逼死人!
李弘恐怕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怕柳三娘背上不好的名声,才会宁愿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从不愿表露半分爱意。
盛景意看向谢谨行,眼神明亮如星:“我回去问问三娘。”要是她家三娘真的还喜欢李弘,她就忍痛把三娘嫁了!
谢谨行见她脸色时而坚定时而肉痛,表情少有的鲜活多变,不由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含笑说道:“李弘那宅子离得不远,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盛景意听谢谨行这么提议,也心动了。
第二天一早,盛景意叫人准备了一份盐水鸭,带着立夏跟谢谨行去李家拜访。
李弘身穿一袭青色衣袍,仍和初次见面时那样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得知谢谨行带着弟弟过来,先是一愣,而后便亲自出来迎接。
李弘很快便见到谢谨行“兄弟俩”,谢谨行长相自是极为出众的,盛景意又要更胜一筹,只是她年纪还小,脸庞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稚。
这样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莫名让李弘想起初见时的柳三娘。
当时他觉得自己弟弟已经长得很出众,怎么会有比弟弟好看这么多的少年?不过他的心思大半还是放在书上,看了看她要取的书,忍不住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这书不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害怕对方不喜自己的唐突。结果她没有不高兴,反而欣然接受了他的意见。
那时他就觉得,世上竟有这样好的一个人,她身上每一处都像照着他喜欢的模样长的,连性情与想法都不例外。
李弘蓦然收回自己的视线。
有些东西即便永远都得不到了,也该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不该随意与他人言说,更不该随意在别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李弘这宅子确实如谢谨行所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得出是精心布置出来的,每一处陈设都十分用心,乍一看很平常,细细品玩却觉余韵无穷,必须是审美很好的人才能把自己家弄成这样。
盛景意打开食盒,邀请李弘尝试厨房新做的盐水鸭,随意地与李弘聊起了天。
直至一盘盐水鸭快要见底,盛景意才状似无意地问:“那日国子监文会上,您听到‘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时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从李弘第二天的表现来看,他不该在这么简单的地方卡壳,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句诗对李弘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就李弘这心死如灰的模样,能对他有特别意义的诗句,盛景意直觉觉得那与柳三娘有关。
李弘冷不丁地被盛景意这么一问,差点把手里的茶打翻了。
他看了看始终安坐在一边的谢谨行,又看了看坐在谢谨行身旁的盛景意,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什么。如果谢谨行真的和柳三娘有点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诗。
李弘心里千转百回,唇不断翕动,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原来,谢谨行也不是她的归宿吗?
她那么好一个人,老天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美满的未来?
他都想好了,他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不让她觉得他过得不好,等他以后攒了些家业,若是谢谨行负了她,他就帮她出头;若是她一直和乐美满,他便多买些书,起一座金陵城最大的藏书楼,将来她儿孙满堂,有那么一两个儿孙来金陵玩,少不得要去看看。
到那时他要是还活着,可以猜一猜往来的人里哪一个是她儿子或者她孙子。
这么一点期望,也是没有办法达成的吗?
过了许久,李弘才终于艰难地看着谢谨行把话问出口:“你和三娘是什么关系?”
柳三娘在秦淮河畔便叫三娘,她不像杨二娘那样不在乎自己的闺名,和人干架还要真名上阵,柳三娘即便才名再盛,也从未和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仿佛早已忘记自己本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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