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既不是魏桓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回绝了他施舍的侧妃之位,因此,如今的她并无名分可言,说得越多,便越是自取其辱。
听到忍冬的话,魏桓虽有些不满,却没有发作。
等陈郢失魂落魄地离开后,他眯了眯眼,握住女子纤细的皓腕,大阔步走进医馆内。
魏桓身量高大,忍冬被他钳制,只能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要是她出声服软,男子兴许还能放缓脚步,偏生她一语不发,简直执拗到了极点。
此刻,堂屋内只有魏桓和忍冬两人,戚三和暗卫则守在门外。
“章家人才入狱几日,姓陈的便迫不及待购置了对面的茶楼,他究竟是何居心?”魏桓眸底透着怀疑,语气也称不上好。
忍冬拧了拧眉,耐着性子解释:“陈家本是商户,买下茶楼也是因为这里位置不错,适宜修缮成书社,殿下莫要胡思乱想。”
魏桓的感知本就比常人敏锐许多,怎会察觉不到这妇人的抵触?为了一个毫无瓜葛的陈郢,陆氏便顶撞了自己,日后若是再碰上别人,她的心岂不是偏的更厉害?
他松开手,仔细端量着忍冬,即便这妇人身份不显,外表却十分出众,特别是当她褪去粗布棉袍,换上绮绣绫罗时,瑰丽的仿佛开得正盛的桃花,灼灼靡艳。
同为男子,魏桓自然能猜到陈郢的心思,无非就是见陆氏美貌,想着她既已和离,身边又无男子相伴,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偏这妇人愚钝,仍把陈郢视作无害的病患,对其温声细语、关怀备至。
想到他们站在一处的情形,魏桓只觉得有股怒火在胸臆间不断灼烧,逼得他几欲发狂。
好在他还保有几分理智,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免得吓坏了陆氏。
对上那双隐泛血色的黑眸,忍冬难免有些胆寒,她不明白魏桓为何要生气,陈郢不过是她救治的病患之一罢了,因心存感念,特地寻了几本医书当作谢礼,有何不妥?
这么想着,忍冬将疑惑问出了口。
“你又不是陈郢,怎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也许他给你送医书并非出于感激,而是男子讨女子欢欣的手段。”
“殿下,我是大夫,就算不是陈郢,也是要给旁人看诊的,若您见不得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胡思乱想,往后还是别来医馆了。”
说罢,忍冬转身欲走,却被男人挡住去路。
杏眸微抬,扫见青年略显狰狞的神情,忍冬心里咯噔一声,她曾听云杉提过,魏桓患有一种怪病,一旦心绪太过激动,髓海便会泛起刺骨锥心的钝痛。
与魏桓的安危相比,先前的争执显得微不足道。
“殿下,您是不是又头疼了?我给您把脉,看看能否根治此症。”
魏桓向来吃软不吃硬,原本他怒意横生,恨不得将陈家人尽数驱出邺城,作为对陈郢放肆行径的惩罚,但眼下听到女子娇柔的嗓音,好似有涓涓细流拂过,霎时间便将那股喧嚣炙火抚平消弭。
他闷哼一声,像是承受极大的痛楚。
忍冬赶忙将站都站不稳的青年扶到木椅上,给他把脉,但从脉象上看,魏桓身体康健、精气充沛,完全不似患病的模样。
镇南王府世代驻守邺城,地位显达至极,魏桓身边自然不会缺少神医,可惜延神医等人诊治了无数次,都未能将髓海钝痛之症彻底消弭,只有陆氏身上的甜梨香,或可缓解一二。
但忍冬不知道,此时的魏桓并没有被疼痛折磨,他只是足够了解她的脾性,才选择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示弱。
青年的脉象虽无异常,可脸色委实难看,杏眸蕴着担忧之色,忍冬轻声问:“很疼吗?”
即使坐在木椅上,魏桓昂扬高大的身形仍带来极强的压迫感,恰如陷入虚弱中的猛兽,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猎物一举攻占。
黑眸微阖,他道:“早就习惯了。”
“我去堂屋配制些麻沸散,也许能够缓解疼痛。”
魏桓自然不会容许忍冬离开,他握住后者的手,面不改色地道:“痛症初次发作时,王府上下便尝试过无数种办法,麻沸散也在其中,却收效甚微,你无需浪费时间,在此处陪着我就好。”
说话间,他稍一用力,忍冬便跌坐在他怀中,馥郁娇甜的梨香扑面而来,让魏桓的心情更加愉悦。
忍冬虽与魏桓交缠过数次,但她仍不习惯与男子靠得太近,只觉得有种无形无状侵略气息将她完全笼罩在内,牢牢束缚,让她手足无措。
“本王从未问过,陆大夫偏好怎样的男子,是俊伟不凡、斯文儒雅的,还是风流倜傥的?”
忍冬常年与医书药材打交道,心机城府远逊于魏桓,也没能察觉到话中的陷阱。
她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从未想过。”
带着粗茧的指腹拨弄着乌发,魏桓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命令:“你现在可以想了。”
忍冬面对病患向来宽和,她不在意魏桓的态度,思索了半晌才道:“我小时候经常听戏,戏文里的读书人一个个才华横溢,颇有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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