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
左边靠墙一侧列着十三排货架,上头摆满箱子,形状各异,颜色五彩斑斓,许是架子上放不下了,墙角也堆着相似的箱子,宽敞的屋子被这些不知名的箱子用去一大半。
乔司凝视这些箱子,眼睛被熏得泛酸。
有的箱子是透明的,能模糊看到里头弯曲的手指,几个半大小子站在一堆箱子中间忙活,不时碰到那些透明的箱子,里面的淡黄色液体晃荡起来,带动断指,仿佛还在挣扎似的,透着活着的痛苦。
只一眼,她便不忍看了。
浜——
浜——
两个空箱子从乔司身前飞过,摔到屋子右侧的角落,横七竖八地堆着,没一会又丢过来一个,堆上,丢垃圾似的。
有的空箱子还算干净,只湿润了些,倾斜的箱角滴落水滴,染湿地面,股股流到乔司脚下。
乔司动了动脚,这地面的湿是掺了血肉的。
有的空箱子黑乎乎的,四壁粘着一层糊状物质,也从倾斜的箱角缓缓蔓延,它比水流走得慢些,但到了最边缘的位置,就会涌出,大块大块的糊在地上。
乔司提起沉重的腿,绕开水渍,走进看了,那黑色物质掺着暗红色,再细看,上头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纹路。
乔司眼眶泛疼,偏开头,又绕开去。
左右两侧都是箱子,屋子中央也还是箱子,围着黑皮围裙的几个男孩弯腰忙碌,他们一个接一个打开箱子,开箱子的塔塔声像是怨灵呻。吟。
乔司听出来了,每个箱子痛呼的声音都不一样。
屋内除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剩下的都是半大男孩,一张张本该出现在校园里的脸,此刻埋头在恶臭熏天的气味中,脸上是麻木到可怖的稚嫩。
乔司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一张口,生涩的嗓音像是锯木头。“这是什么?”
离她最近的男人抬头看了看她,随意挑了一个箱子,用黑抹布擦去塔扣上的血渍,拖到乔司面前。“自己看。”
其实不用打开,充斥着整个房间的福尔。马林与尸臭的味道已经堂而皇之的揭示了答案。
乔司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了抖,竭力克制住呼啸的情绪,她缓缓蹲下。身,拿起那块放在塔扣上的抹布,仔仔细细抹去上面脏污的痕迹。
男人笑她,“再擦也就这样了,都是肉,出去洗个手就行。”
乔司心知自己不该表露出情绪,捏着抹布的手指死死掐住手心,可她感觉不到痛,是梦吗?
男人心里嘀咕女人就是麻烦,嘴上讨好道,“要不我帮您打开?”
乔司颔首,退后一步,手中的抹布掉落,浸着血肉的抹布沉沉砸在地上,裹成一团的布料摊开,一抹标签彻底刺穿了乔司的心。
这不是抹布,是一件华国警察制式内衬。
那污渍浸染的标签还有一枚小字:裴。
这会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男人解开箱子的塔扣,挪开盖子,冲进乔司视线的便是泡着透明液体的内脏,在炙热的灯光下有些微黄。
右边角落是心脏,比乔司的拳头大,裂开的缝隙吞吐着液体,像活着一样。
那个是肺…
那是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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