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尘,有的人就是留不住的,奶奶年纪大了,别再折腾了行吗?
——乔司已经离开看守所了,你就算现在赶去也是错过,在家里安安稳稳等她回来,这也是她所期望的。
——这是冻卵同意书,你想等她便拿走,想开始另一段感情便扔掉。无论选择哪一个,她都祝福你,这是她的原话。
——尘尘,鹿侃有他的命数,乔司也是,别折磨自己,随他们去吧……
鹿城恍恍惚惚地回到海韵,胸口沉闷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身上,挣脱不开。
她早上从留。置所出来,去老宅见了爷爷奶奶,去见了裴中奎,奔波了一天,本该劳累,可神经却紧绷得快要断了,脑子又疼又清醒,拖着疲累沉重的身体,一趟一趟地在各个房间穿梭。
好像这样无意义、重复的动作,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干什么。这个屋子满是乔司留下的回忆,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真实到心痛的记忆是那么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客厅里那张未恢复原状的按摩沙发,一到休假,乔司在那上面一躺就是半天。她不仅自己躺,还要扯着熬夜工作的自己躺下睡觉,明明卧室有床,她却格外钟意拥挤的沙发。
厨房橱柜里全是成套的碗筷,有一套的其中一个缺了个口子,是她拿去单位吃饭,与人家抢饭时磕到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抢的,特警队难道还不给她吃饱饭吗?
卧室原本挂在衣柜里的藏青色蛙服被她压到了柜底,自她受伤后就再也没穿过了。
浴室角落里还放着她行动不便时用的洗澡椅,身体好转后,那洗澡椅又有了别的用处,两人共浴时总会在那上面胡闹……
这些回忆或新或旧,只是没了那个人,都没了味道。
天色暗沉下来,屋子里没开灯,黑暗笼罩了一切,家具摆件的轮廓模糊起来,被乔司挤满的空间一下子空旷了,仿佛她在这里的所有都不存在了。
鹿城神色慌张,脚步急促,平日里柔软的地毯也像是阻碍,每踩一步都会深陷下去,她腿一软,摔在床头,额头磕在床头柜尖锐的拐角上,失手打翻了柜上的装甲车模型。
皮肉的疼痛缓解了脑海内的胀痛,鹿城清醒了不少,连忙捡起地上的装甲车,入手是金属的冰凉,指尖一下一下抽疼,好似这样的冰凉是它所不能承受的。
鹿城曾经无比嫌弃这个模型的配色,却依旧把它放在了床头。
——为什么把它做成这个颜色?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指甲就是这个颜色。
乔司总会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你以为她毫不关心,她其实全都记得。
——可我没用过玫瑰金的颜色。
——不可能,那天你就是用的这个颜色。
乔司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鹿城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到,或许是那天涂的指甲油在阳光反射下的颜色偏向玫瑰金。
鹿城有些想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乔司,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
鹿城想了想,乔司不会,她会强硬坚持自己那天涂的就是玫瑰金。
乔司一直都是这样,自我得令人讨厌。
鹿城把装甲车埋进怀里,勾起唇角,眼泪却溢了出来,她体质微凉,体温的流失让她不停地打冷颤,牙齿哆嗦。
啪塔——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装甲车的顶盖弹出,两侧和后侧车门上的小窗口也打开,天女散花似的,指甲盖大小的窗户还悬着精致的锁扣,随着骤开的力道一晃一晃,精巧可爱。
车厢内亮起明黄色的灯,一闪一闪,照出鹿城眸中细碎的光,那涟涟的泪亮而碎,揉进了满室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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