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点,今天是最后一次,我能让那个孩子在十多年以后站起来,自然能让你在这么小的年纪站起来。”荀蔺如安慰着莫许,可是莫许真的不能相信这个男人。
从最初的可以移动,但是会有难受的感觉,到现在每天疼痛不断,必须依靠镇痛片才能入睡,甚至在发现莫许使用镇痛片后,强制莫许停止使用任何镇痛安定类药物,莫许急剧消瘦,短短的七天已经看不出莫许最初的模样。这让莫许如何去相信?
莫许禁不住想那个男生站起来是不是只是个意外,现在她这种完全摊在床上才是正常的情况,“啊!”莫许再也忍不住的叫了出来,真的是无法忍受,莫许身体自动的分泌出生理性泪水,那种突然火热,突然冰冷,一阵阵撕扯皮肉的疼痛渐渐深入内里,渐渐的身体表面已经没了知觉,本以为慢慢消失的疼痛在体内蛰伏一阵后,又突然爆发开,莫许突然明白荀医生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大,这种疼痛真的不是人类可以忍受的。
“那个男孩活下来,是不是因为他没有自杀的能力?”莫许咬着牙说完这段话后,全身一下脱力,更剧烈的疼痛直冲大脑,“没错他的确是和莫许的情况一样,全身瘫痪失去了自行结束生命的机会。”荀医生的动作忍不住的放轻,和那天帮莫许做手术一样,荀医生的手已经放到了最轻,可是不能再轻了,不然莫许以后的骨头不正,年纪越大越加明显,不能毁了这个孩子。
荀医生让自己的心狠下来,动作又快又狠,莫许有时忍不住会大叫一两声,但是作为一个孩子,莫许比其他三人好的要太多,至少莫许还保持着清醒,没有想要自我了结的想法,“兰快给莫许咬纱布!”荀医生发现莫许已经忍到了极限,为了防止莫许弄伤自己,赶忙招呼兰往莫许嘴里塞纱布。
莫许牙关紧咬,根本张不开,兰也不含糊直接卸了莫许的下颚骨:“你速战速决,等换好了药,再给她装回去。”莫许真的是想发出声音都做不到了,口中塞满了纱布,被卸掉下颚骨以后,口水无法控制的溢出,本来就瘦得不成人形,这下好了满脸的泪和涎液,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莫许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身体的疼痛,乱七八糟的想着,她真的怕了,哪怕当时说的这么豪情壮志,现在她也不敢去想自己要是集中在荀医生换药的地方,他会怎么样。
一个坐着轮椅的孩子坐在门外,拳头握得紧紧的,门里面那个人就是荀医生不顾一切,也要救的人吗?明明已经任由自己躺在床上不管不问好几年,为了这个女人,居然把自己拉出来做各种实验,男孩摸摸和自己上半身想比明显弱小的下肢,没错,当初是他自找的,荀医生不管不问他不怨,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但是凭什么
拿他来当那个女孩健康的试验品?他不服,哪怕他就那么摊在床上一辈子,他也不愿意这么被人利用,男孩无法长时间站立,所以只能依靠轮椅移动的他,小心地关上门,尽量不发出声响的离开了他呆的地方,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发现门外曾经有个人待在门外看了那么久。
“再忍一忍,还有两天,忍过去就好了。”莫许的脊背上全是疤痕,新旧相交的伤痕能够明显看出莫许正在痊愈,但是荀医生要把长进皮肉的药渣全部检出,然后敷上新的药膏,这个过程只会更疼,没有其他的办法。
兰替荀医生和莫许擦擦汗,他手中那条棉布手绢,已经可以拧出水来,但是现在没办法给莫许补水,她必须硬扛下来,如果身体素质不够好,莫许只能死在这换药的过程中。低低地呜咽从莫许口中含混不清的发出,兰摸摸莫许的头,除了这样他真的想不到任何可以安慰的办法,任何人都不是莫许,任何人都不可能和莫许感同身受。
一个小时的换药过程终于结束了,兰把莫许口中的纱布一点点拉出来,又小心的把脱臼的下颚按回去,看着嘴唇惨白的莫许,兰真的以为再也看不见这个总是和他顶嘴的小女生了。
“兰,我真的可以活下去吗?”莫许艰难的蠕动着嘴唇发出了细如蚊蝇的声音。“为什么不能,我们这么的努力了,老天爷也不会舍得收走这么努力的莫许的。”荀医生累瘫在座位上,指望兰那个神经病是没可能了,安慰人还要荀医生这个专业人士来。“活不下去也要活,你和十六小姐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十六小姐怎么会放你离开。”
荀医生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果然不能指望兰,说得这么现实,谁知道莫许反而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果然最诚实的还是兰。”说完莫许就晕了过去。
“给莫许弄点汤水喝,营养针只能维持她最基本的生命代谢,总是吃不下去的话,就算是我治好了她,她也活不下去,什么都比不上正常的吃饭,为了让她痊愈后,没有什么后遗症,兰可要多努力。”荀医生费力的站起来拍拍兰的肩膀,兰没有躲开,而是看着荀医生问出了一个他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知道为什么你的安慰没有用吗?”荀医生哑然,他真的回答不上来,索性兰没有想要打哑谜的欲望:“经历过一切绝望的人,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无法确切肯定的回答,他们包括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绝对的真实,哪怕这个真实很残酷,但是这就是我们最想要的。这点是你一个从来不会被责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荀医生坐回椅子上,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你们总说我不会被责备,可是你们知不知道我自己会责备自己,别人的责备从来没有用,有用的只是自己。”荀医生握住拳头
,闭着眼仰起头:“我这双手救了太多的人,但是我只是把他们本来的人生放回到正常的轨道,他们真的该经受这些本不应该发生的苦难吗?”
荀医生睁开眼,眼睛湿润:“他们不应该,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我家族刻入骨髓的贪婪,我看似救了他们,但是我知道,那些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消失。”兰静静的和荀医生对视,“哪怕是那个孩子,在十年前,我就能让他站起来,但是我不能用下半个药方,因为我知道,太早让他站起来,他只会消失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一辈子躺在床上,才是最好的结果。”
兰打断了荀医生的自我独白:“你不是上帝,没有资格决定他们的未来,你要做的只是尽自己可能帮助他们,未来的路他们自己会走。”兰目光温柔的看着莫许:“被人逼到绝路的人从来都不只是他们,他们连莫许都比不上,被世界淘汰,又能怨得了谁?”
荀医生捂住自己的脸,“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明知道他们会走向死亡还要放纵他们。”兰替莫许温柔的擦干净汗水,“人早晚会死去,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让他们无意义的继续活下去,甚至这种活着是对他们本身的一种折磨。”
荀医生低声笑了出来摇摇头:“我和兰不一样,所以我无法明白兰是怎么想的,不了解兰自然也无法说服兰,兰看明白了我,但是我无法明白兰的观点,所以我们只是再做一些无用功。”
荀医生没给兰说话的机会,站起来就往外走,兰放弃了让荀医生收起多余圣父心的想法,只是朝着荀医生说:“兰家我不能回去了,我的厨艺你明白,更何况莫许身边必须有人,这煲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荀医生停了下脚步,“原来你还记得啊,记得我会煲汤。”荀医生自嘲的笑笑:“这么多年没做了,希望莫许不要嫌弃。”说完荀医生就拉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地板上留下的轮胎印,荀医生摇摇头,这么多年了,这个孩子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这么明显的印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过吗?
只是不能告诉他真相,也许多一个怨恨的对象,那个孩子可以获得更长久吧?只是可惜了他的五色土,这么多,看样子又要空运了,希望那个孩子没有压坏什么花花草草,不然心疼的只能是他荀蔺如,一个个都不省心。
微风吹动窗帘,带走了房间的湿热,兰温柔的看着莫许,就这么静静的任由时光流过,微风似乎在嘲笑兰的不诚实,那本兰常看的世界论被风吹开,里面的内容很让人意外。没有任何关于哲学的阐述,有的只是莫许成长的点点滴滴,而后面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兰回头发现了书被吹开,笑着把那本看起来是世界论的成长日记合上压在了《左耳》的下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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