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真的差点就抡门背后的棍子揍他,他妈把我拦住了,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父母的只是把他们养大了,以后的路要他们自己走。
“我一开始那个气啊,后来慢慢也想通了,还是我媳妇通透,她比我过得明白,所以我也就不说了。后来他们在景洪买了一个院子说是要做什么民宿,我们也由着他们去弄,年轻人嘛——”
司机大哥说到这,透过后视镜对上了顾斐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说出来你们不要见外,今天看见你们的时候,那个感觉就好像看到我儿子回来了。这两年他们可能怕镇上人说闲话,回来的少。我们倒是想去看他们,但是地里的活总得有人干,一来二去的耽误,算起来我和媳妇有将近一年没见到他们了。”
顾斐心下动了动:“我们这一趟之后应该会去景洪的,如果您放心,就把您儿子那个民宿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去那边住几天,也当做帮您看看他们了。”
大哥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那再好不过了!”
卓屿原本戴了顶鸭舌帽,此刻微微偏头往顾斐的方向看过来,帽檐下的眼神盈满了安静的笑意,他轻轻握住了顾斐的掌心。
“哎对了,你们说是来拍照的,那可不能错过我们寨子里的新年啊。你们知道这一带都是以傣族为主的吧?我们寨子后天就要办一场新年饭,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啊!”司机大哥语气带上了些兴奋。
顾斐眼神一亮:“是傣历的新年吗?”
大哥点头:“那当然了。”
“那太好了,我们原本还在想到时候怎么去寨子里看看呢!”
大哥摆手:“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来我们寨子,我请的客人,到时候我来接你们!中午开席,一直到晚饭结束,天黑以后寨子里的人会在南腊河边放天灯。小伙子酒量怎么样啊?”
顾斐瞥了卓屿一眼,笑眯眯:“我不怎么样,他就不好说了。”
大哥笑起来,声音爽朗:“那就说好了,后天早上11点,我到你们的住处接你们。”
真正住下来,顾斐才发现可以拍的东西其实太多。他之前几乎没怎么涉足过东南亚的地域,这次来到勐腊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两人第二天一早便听民宿老板的建议,租车去了望天树景区。
顾斐出发之前兴致倒是高昂,等真正走上空中走廊,一步也不敢分神往下面看,来到最高处无人机拍摄的那条走廊时,脸色已经是煞白煞白。
卓屿心疼他,回头握住他一只手,半侧着身把人半拉半带总算是走过去了。
等下到地面,顾斐又活过来了,拉着卓屿来到景区最大最老的那棵望天树前,硬是把祈愿的红布条挂到了最高的位置,还得意洋洋的说这样树神比较容易看到他许下的愿望。
第三天早上,两人起来洗漱收拾完,吃过早饭,先前约好的司机大哥准时打电话过来了。
办宴席的寨子距离勐腊市区十来公里,依山傍水的一个小坝区,南腊河从寨子后面蜿蜒流过,河边是大丛茂密的凤尾竹,高挑秀丽的枝干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进寨子的路两边是大片低矮的火龙果田,顾斐先前没见过这东西的枝干,盯着仙人掌一般的叶片中间大朵大朵白色的花看了半天,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这玩意……不会是昙花吧?”
司机大哥没忍住笑起来,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卓屿打断了:“不是,看起来像是某种热带水果。”
大哥看了卓屿一眼:“还是卓屿懂行啊,你知道这是什么?”
卓屿摇头,语气里带着些思索:“不太确定,我以前也没见过这个。只不过能确定这肯定不是昙花。”
顾斐大大咧咧道:“所以这究竟是什么啊?”
“这是火龙果。火龙果你们肯定吃过吧?是不是没想到它的枝干和花长这个样子?”司机大哥笑道。
“哇——是真没想到。”顾斐一边说着一边把头伸出去看。
车子在前面拐过一道弯,驶过了一道高高的门牌坊,上面写着“曼龙勒”三个大字。
“这边的寨子名字都很特别啊。”顾斐饶有兴趣地开口。
“那是,‘曼’在我们傣语里的意思就是村子寨子,所以这边的村寨都以曼开头。”
车子驶进村里的水泥路,只见两旁多是两层的木制小楼,下面一层悬空,大概只有半米来高,一道楼梯从地面直接通到二楼。村民家门前种着成片的榴莲和芭蕉,有几株树上榴莲眼看就要成熟,硕大的长满刺的果实沉甸甸地坠在树梢,最大的看上去差不多有半米长;紫色和红色的九重葛从墙檐垂下长长的纸条,看起来格外的热烈。
几户人家门口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光着脚在楼梯角的荫凉处跳皮筋,用方言喊着童谣儿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软糯。
“夏天到了啊……”顾斐喃喃。
司机大哥把车停在一丛凤尾竹下,回头笑眯眯地招呼:“到了,前面桥头那家就是。”
顾斐和卓屿跟在大哥身后下车走过去。
桥是一座水泥钢索桥,有车驶过时会发出隆隆的声音,下面蜿蜒的南腊河河水清浅,有光膀子的小孩在桥底的阴凉处玩水。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通透的大开间,右手边一片地方没搭遮阳棚,阳光照在水泥地上白晃晃的。十来张矮矮的竹篾桌上已经陆陆续续布了菜,只有几张桌子边零星坐了几个人,看样子还不到开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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