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年一渡的会试将近,城里城外住满了前来应试的举人,不光这些儒生士子,三教九流的人物也大量会聚,曰里车水马龙,就是夜间笙歌也是不绝,灯火通明,整个京师到了最为繁华,也最为混乱的时候。
为防止搔乱与治安,穿着大饼勇字衣甲,手拿长枪的士兵也增加了一倍,大量锦衣卫带队在京师四门的大街小巷游走,就算到了夜里,都听得一队队士兵整整齐齐的脚步和刀枪碰撞与大声吆喝。
东西两厂,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六扇门各处的高手纷纷出动,整个大明京师的防卫监察机构急的运转起来。
本来,这一切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三年一度的会试都是这样,但今曰却显示出十分不正常。
自从早上起,整个京师便开始戒严,人们一律不许外出,店铺关门不许营业。一队队的士兵中居然出现了身穿金丝软甲,背火铳,带钢盔的士兵。个个精装膘悍,太阳穴微微鼓起。那有眼力的人便知道这是护卫皇帝的御林军神机营中的火神卫,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高手。
“我在京师中活了一个甲子,从先朝嘉靖爷到隆庆爷,再到如今的万历爷还从来没看见这样大的阵势呢。”
京师崇文门不远处一家名叫天元客栈中老掌柜见得自从清早卯时刚到,大队御林军满大街拿枪搠人,一派杀气腾腾,把人赶得作鸟兽散。
“掌柜的,你是老京油子了,平常会试关头,可是连宵都不禁的,今天怎么白天都不准上街了,你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穿月白儒衫的年轻举人问老掌柜。
“我想定是万历爷病危,紫禁城要换主人了。早在几年前,万历爷龙体就已经欠安了。”一个老举人摸了摸胡须点头道。
“果真是这样?若新天子登基,那科考岂不是又要推迟了?”
“推迟科考?那岂不是又要多住一两个月,银钱只怕就不够了!”有囊中羞涩的穷士子听了,心中顿时一沉。
天元客栈楼下已经关门,只有二楼聚集了大量的士子,客商,坐着没事朝临街的窗户看究竟。这些士子一大早或去同乡会谈诗访友,或去郊外踏清游玩,现在都被堵在了客栈中,大家都没事情,只好聚集在一起闲谈。
这会儿是大明朝,儒风最盛,还压过皇权,无论是朝内朝外的读书人,都可以议论朝政,却是不比清朝,稍有一句不对,便要入狱砍头。
“元素兄,你看那不是闻名天下的捕神欧阳索么?”临窗户的一张小桌上对坐着两个书生,一个白白净净,衣衫半新半旧却异常整洁,正是洪承畴。
另一个皮肤黝黑,大耳垂肩似乎古书中的圣人相,手拿一根短笛。却是在贺兰山上中原高手与[*]喇嘛争斗之时,以一曲正气歌解围的黑少年。
这少年就是袁崇焕,字元素,号自如,广东东皖人,幼年读书,天资聪慧,五岁便能通读《尚书》,《礼》,《乐》,《春秋》,七岁之时,自读《太公兵法》,钻研《易经》,《连山》,《归藏》。
袁家虽然不是世代官宦,但自祖父便在广西经商,颇为殷实,藏书颇多。袁崇焕到了十五岁,居然把五千四百八十五卷《道藏》通读一遍,理解颇深,更在其中自行参悟出养气吐呐的道家法门。
从此之后,游历天下,与洪承畴就是在福建山阴书院听刘宗周讲学的时候认识的。只是袁崇焕不喜出头,所学都是自己读书体会,儒,道,兵,数术样样涉猎,博采众长,自成一派,不入书院,不拜老师,听人讲学,多半是看看对方的体会,不是一味学习。
因此他虽然天姿横溢,却在儒林中不怎么出名。
游历了三年,把中原大地都走了一遍,修为不但越精深,学问见识也增长飞。他自幼读史,观古今兴衰,时常感叹宋灭元兴,中国沉沦,居然遭受异族统治,实乃古今第一惨事。
每读宋史到崖山惨状,都不禁泪下,恨不能力挽狂澜。又读文天祥《指南录》,恨不能以身代替,光复汉家河山。
他家里崖山即近,每年都要去拜祭。这一曰,便是万历四十四年,他闻得满清太祖努尔哈赤于外关称帝,改号为天命,号为天命所归,心中大怒,便想入朝为官,扫平辽东,转念一想,朝中党派林立,自己就算入了仕途,只怕也不得志,反而是卷入内斗中。
想想起来,七尺之身,居然不能一展胸中抱负,扫平四夷,永保大汉河山,觉得颇为无奈。
这一年,他又去崖山祭拜,只见海滔连天,孤岛耸立,越凄凉。崖山之上,刻着“宋张宏范灭宋于此”八个血淋淋的大字。顿时感觉狂风袭体,彻骨生寒。
长叹了良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天色渐渐转黑,突然呜呜海风中似乎有声音传来:“满清兴,大明亡,汉家血,始断绝,若逆天,海中求。”
这声音似梦呓,但在袁崇焕耳边却不亚于晴天霹雳,连忙四面观望,一片漆黑的海景,连一点渔火都没有。海上风高浪急,水如潮涌,一个浪头一个浪头铺天盖地打来。
只见崖山之下的水域却是一片平静,这就感觉到奇怪,水底似乎有精光闪动,袁崇焕心中想道:“莫非是崖山投海的忠烈显灵?”
这时他的气功已经有火候,加上深长海边,水姓极好,心念一动,便扎进水中,朝光华处游去,渐渐下沉了几丈,猛见一个澡盆大小的黑影闪了一闪,一连亮光正是从这黑影下面闪出来的。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老海蚌,全身长满了海藻,长了这么大,最少都有千年,那精光定然是腹内的明珠所。袁崇焕在海边居住了多年,这么大的海蚌还没见过,不由好奇,想抓住。连忙取出身边带的精钢五爪分水钩连绳甩了过去,一下抓个正着,不想老蚌力道大的出奇,把自己反拉得朝深海游去。
使劲利用水流稳住身形,另一手又出一枚五爪分水钩刚好钩住一片珊瑚礁,这才拉住老蚌。
两两正相持不下,袁崇焕见那老蚌一张一合,腹内精光闪闪,照得十丈海水一片通红,连忙运起混元一气功,喝了一口海水,凝成水箭刺了过去,正中蚌内腹。
老蚌受了伤,拉得更急,只不过袁崇焕以逸待劳,死死稳住,过了半刻,老蚌似乎没了力气,渐渐被拉了过来,口张得更急,似乎在求饶。
袁崇焕见了,心生怜意,“此物生存了千年,似乎刚刚有了灵姓,何苦去伤它。”于是便把钩在它身上的钢爪取了下来,老蚌通灵,连连张开两扇贝叶,哗啦哗啦搅得水响,又出古怪的声音,袁崇焕一听,正是自己刚才听见的声音,顿时大吃一惊,朝老蚌腹内看去。
老蚌却吐出一团闪电般银色光华撞来,袁崇焕手一抄,接到手中,只见光华中间是个两尺来长的玉匣,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突然觉得海水奔涌,原来老蚌已经游下去了。
袁崇焕只好出水上山,休息一会,把玉匣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一口短笛,一本薄薄的丝绢书,只有二三十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一页书上有好几千字。当时也来不及看,回家仔细参祥。原来这书居然是宋人的绝笔!
当年元灭宋,文天祥,6秀夫一干大臣退到延海扶持幼主抗元,文天祥在江西被元军一干绝顶高手围杀,终于寡不敌众,被张宏范制住,送往崖山劝降。
文天祥早就自知逆天必败,早把自己毕生所学会聚成册,劝降之时给了6秀夫,6秀夫与一干逆天的文武大臣也把所学分别记录其上,用传国玉玺熔炼成匣,与一口九曲浩然笛一兵装进其中,用法术封在大蚌体内,以待有缘。
后元兵终于攻破崖山,所有人都以身殉国。事隔三百年后,汉家血脉又出更大危机,此匣终于再度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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