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位钦差半是抱怨半是玩笑的电话,海源脸上忍不住是微微一笑,林道清率领调查组的到来,他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开始按章办事,自己出面接待,代表项州表态,走走场面,除此之外,他不再露面,主动选择了回避,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另一方面,海源也在暗中观察,他要韬光养晦,他有他的事情要办!
当晚在市委招待所,海源和卓文松再次请林道清吃饭,只不过这次却只有三个人,不像第一次时,正式的接待,这次纯粹是一种朋友间的私人相聚,因此,气氛就相对轻松多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喝酒聊天,好像官场上的事离他们很远,显得很私人。
随后几天,仍有不断的官员被召过市委招待所,调查小组仍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不断的找人谈话,了解记录相关内容,但是组长林道清表面上很严肃认真,但是,一种轻松的感觉在不自觉中就出现了,最后以至调查组的人都心知肚明了,该办什么仍然办,但是纪委办事的那种紧张严肃的氛围却慢慢的没了,大家工作时间照旧是忙,但是忙完了,却都轻松愉快起来。
那几天,张里在党校的电话也多了起来,先开始是一些下属或朋友相继打来,说是问候,其实在言语间也都透露出被召去谈话的大概意思,张里自然是心知肚明,也神情轻松的和对方一一打着哈哈。
既然项州的事情进展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张里的心情也是大好,其间在省城的两个死党同窗,也闻讯找了过来,老同学难得见一次面,虽说人不多,但都是过去的知交甚深之人,在一起执杯叙旧畅谈,端得是旧情殷切、不胜欢颜。
后来在省城的一些其他朋友也知道了,张里真是忙得有些应接不暇,手机上电话不断,张里也不断晚上溜号,出去与这些朋友相聚,自然是酒意醺天、吃吃喝喝。经此一事,他心里也想开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坚持原则就能避免的,树欲静风不止,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所以在官场上,有时的逢场作戏还是必要的,做人、做官干吗要那么死板呢?
幸好,这次是理论研讨性质的学习,平时的管理上不是甚严,才让他得以随波逐流、悠哉游哉,但是每天晚上都出去开小差,忙着酒肉应酬,不免的精力就要有所分散,白天上课,枯燥的内容常常让张里注意力不集中,很多时候思想开小差,台上老师在一丝不苟的认真讲课,而底下的他,早就神游物外了!
这一届来的都是平时在各地的理论政研人员,这些人在各个地方,也属于有职无权的官员,这些人无权无势,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人际往来了,俗话说得好:官员的聚会在于权势,没有这些,当然就是门前冷清车马稀了!
相比张里这样,雄居一方的实权派大员,不管到什么地方总有不少人迎来请送的,一种权势的圈子很明显。
张里的课余生活引起了不少人的私下羡慕,理解归理解,但是心理上的一些落差还是难免的,时间稍长,大家都认识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同窗,知道人家是实权派,与大家的理论派不同,所以见面,都是笑逐颜开的热情打呼,但是私下的议论还是有的。
当天上午,十点多钟,党校的教室里,一屋的人正在上课,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气候转暖,听了一上午课的张里,照旧有些浑身懒洋洋的,坐在窗边有些倦意,枯燥的理论内容,让他昏昏欲睡,但是他也不敢太过份,只好低着头,样子装作是在看书,其实眼睛也眯了起来,这是在上学时练就的小手段。
不知是他太瞌睡了,还是太大意了,居然一个恍惚间,失去了控制,头突然就重重地磕了下去,“咚”的一声!猛然间疼痛的感觉刺激,立即让张里心下一个激凌!
意识到还在上课,这是在教室里,张里背上也惊出了点冷汗,忙重新坐正身体。
尽管是磕在摊开的书本上,声音轻微,但是身边的几个同学还是觉察到了,有几人下意识地都扭头看过来,接着感到异常的同学,也有人扭头看过来,
意识到自己出了洋相,张里脸皮上有些火燎燎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事人似的,认真像在听讲,但是心里却在暗暗叫苦,特别是有两个女同志,好像明白了,也偷偷捂着嘴在笑。
教室里的异样,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了强装镇定的张里,台上的德高望重的教授,也住了讲,随着众人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张里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羞愧难当的丢人,让他一个堂堂区委书记实在是脸上挂不住,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一大笑柄?
还好,台上的教授只是住了口,略停了下,才慢慢地又重新开讲,但教室里的气氛却有些暗中活跃起来,不少人在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有人还有些乐不可吱的样子。
张里暗说,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
好容易捱到下课时间,张里慌忙地收拾起桌上的书本笔记,低着头逃也似地一溜烟地跑回了宿舍房间,后面胡文举连喊带叫的,他都装没听见似地低头小跑。
书本一丢,躺在床上,张里心下是暗暗后悔,自己也太大意了,这下麻烦了,出丑出大了!他完全能想像得出,今天中午的饭时,他的洋相会被众人当作谈资而哄笑不已!党校的培训本来就枯燥无味,生活单调,现在出了他这么件乐事,大家肯定会茶余饭后当笑料,说不定还会说好几天!
就在这时,胡文举推门进来了,
“我说你跑什么跑?好像偷东西的小偷一样,又没人追你!”胡文举略有些气喘道,跟着把书本也一丢,一仰身也躺在了床上。
张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心道,我不跑,还有脸呆在那儿吗?那脸皮也真是铁打的了!
为了消除自己的尴尬,中饭他都没有去吃,胡文举连拖带拽,他就是死活不肯去,后者也没办法,只好给打了点饭带回来,张里就在宿舍里将就对付了下去。
下午上课,不少人看到他,都是脸上笑嘻嘻的,张里只好厚着脸,也哼哼哈哈地点头招呼,坐在位上,一下午,他都没有再瞌睡。
但是麻烦还是来了!
下课后,他刚回到房间,班长就过来喊他了,
“张里同志,方教授有请!”班长朱国平一脸笑嘻嘻地进门来道。
张里心下一“咯噔”!方教授就是早上上课的那位教授。
“好好——,朱班长请坐请坐!”张里有些慌乱地招呼,拿烟招待。
“朱班长,什么事啊?”张里道,边说边还掏出打火机给这位同窗点火。
自从上次周大秘说抽烟分几等的笑话后,张里特地跑到小店里买了几个打火机,随身装在口袋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嗯,好烟!!”朱班长美滋滋地抽了一口,言不对题地说了句。
张里心下有些焦急,但又不好出言相催,只好有讪笑着在旁等待。
“我说,张里同志,张大书记,我们这批人当中,就属你老弟最牛,是正儿八经的大权在握的主官,你看你这抽着好烟,每天吃着山珍海味,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朱班长嘴里啧啧道,“你看,是不是什么时候有吃不完的,或是应酬不过来的,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面对这家伙明火执仗的打秋风,张里只好无奈地苦笑,连忙道:“好好,我听班长的,领导安排,我买单!”
“好!”朱班长闻言大腿一拍,笑道:“就知道老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没看错!就等你这句话了!你放心,这点小事我给你摆平,吃过喝过,谁再敢提,我们大家共同批判他!”
“方教授找你估计是想谈谈心,老弟啊,我给你说,这方教授可不是一般人!”哈哈大笑后,朱班长有些神神秘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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