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飞渡说:“陆哥,等会余郎中不是会来吗?一准能把念念给看好,你们晚上也就不用走了。明天早上再坐轮渡一起走吧。”
这时候,念念忽然在肩头似醒非醒地说:“不、不,念念……想妈妈……念念要见妈妈……”陆轩在念念的背心揉了揉,说:“念念,陆轩叔叔一定带你去见妈妈!”又对卿有田、卿飞渡说,“不用客气,你们自己喝,今天我主要是照顾念念,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到陆轩说“来日方长”,又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卿有田、卿飞渡、姜山妹相互之间瞧了瞧,也都笑了。姜山妹道:“有田,你看人家陆轩多有责任感,不像你爷俩就想着喝酒。”卿有田说:“那好吧,下次来再喝。”
陆轩说:“你们父子俩还是喝吧,不用管我。”卿有田和卿飞渡就各斟了一碗酒喝起来。陆轩和何立开始吃饭。
这一桌菜,有土鸡汤、土猪蹄炖黄豆、溪坑鱼、韭菜炒鸭蛋、野葱干菜玉米饼等,虽然不喝酒,但陆轩和何立也吃得很香。虽然抱着念念,但土菜、热汤和两碗米饭下肚,陆轩不仅没觉得累,反而从胃部生出能量来!陆轩抹了抹嘴巴说:“叔叔、阿姨,你们的菜,可真是下饭啊!”
卿有田、姜山妹听了,眉开眼笑:“你喜欢就好啊,以后多来、以后多来!”陆轩也笑着点头:“咱们这个山村,除了路不通,还有……之外,其实还是一个好地方。”陆轩本来想说“还有村里露天粪坑多了一点之外”,但显然在饭桌上说这话,不太合适!于是,也就省略了!
姜山妹也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就是路太不方便了!不然,飞虹也能多回来几趟!”
陆轩说:“以后,要是政府把路做通了,就方便多了!”卿有田叹了一口气道,“这得有多少钱啊!政府哪里有这么多钱啊?”卿飞渡也说:“我也觉得不可能的,从那边的湖景镇码头到这边的江埠镇码头,有好几公里的水路呢,这水上的桥,首先就搞不定啊,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陆轩道:“我们国家早就能建设长江大桥,我们市里也已经建了钱江大桥,从技术上来说,应该不成问题的,就是需要钱!如今,临江市也在谋求快速发展,以后应该能建这个大桥的!”
卿有田、卿飞渡、姜山妹三人眼睛都亮了亮:“是嘛?真有这个可能?”陆轩笑笑说:“有可能的。”卿飞渡想到了什么,说:“可是,我以前也问过我姐,她说这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让我不要多想!”陆轩笑笑说:“确实是有难度,但是也很有可能!要让这里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修桥造路是必须要干的事。”卿飞渡问道:“可是,谁想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呢?”在他看来,大家都自顾自生活,谁会想到要让他们这些山旮旯的人过上好日子呢?陆轩道:“应该还是很多的,首先党委政府肯定希望这里的村子发展起来;其次,出门在外的能人也一定这么想,比如你姐姐这样在外当领导的人;再次,还有一些生意人,要是桥和路通了,他们也一定想要来投资的!”
卿飞渡听了,似懂非懂:“真的啊?”陆轩道:“你看着吧,你们和周边的村,有朝一日还是会发展起来的。”卿飞渡问道:“陆哥,你在桥码镇是干什么的?”陆轩想,在座的都是卿飞虹的亲人,他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就说:“我是桥码镇的党委委员,管宣传的,还在梅滩村当驻村干部!”
“啊呀呀,对了,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你!”卿飞渡忽然叫起来,“你是梅滩村的驻村干部,还给村上的老人搞‘百寿宴’,上过央视。刚才在古樟树下,我第一眼看到你,心里就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因为我在电视新闻里,见过你!”卿有田、姜山妹也说:“是了、是了,这个新闻,我们是一起看的。”当初,卿飞虹对他们说,她到了桥码镇之后,央视第一次来拍新闻。所以,一家子都看了。
姜山妹说:“我当时,还让村上的其他人也去看看这个新闻,说是我女儿管的镇上的。我们有的邻居去看了,羡慕得不行,说什么时候我们村上的老人过年也能一起过‘百寿宴’?我印象很深啊!对、对,那个新闻里,你还接受过采访!飞渡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卿有田也说:“我也想起来了!”
卿飞渡说:“陆哥,要是你来我们镇上当领导,恐怕我们这里的村子会多一份希望!”
陆轩心道,看来,老人们都希望过上老有所依的日子,村民们都满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一名党员、一名干部,也许这就是工作的出发点,也是工作的落脚点吧。然而,陆轩说:“我是没有办法过来的,我们这种镇上的小干部,都是区里调配的。我们只能在自己的区里工作。况且,你们淳县、岭镇也一定有负责任的好领导、好干部,只是一个地方的发展,也需要时机的。指不定,哪天时机就到了呢!”
卿飞渡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靠老天爷给机会了。”陆轩心道,靠老天爷给机会,是等不来的。机会都是人创造的。然而,这话和飞渡说,他也不一定能懂,就笑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都有可能!”
“有田啊!你外孙女怎么了?”从外头,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陆轩一听,就认出来是余郎中,马上道:“余郎中,您来啦!”念念因为陆轩大声,似乎被惊吓到了,紧紧抱了下陆轩。陆轩用手在她背上抚了抚,说:“念念,不好意思,是陆轩叔叔声音大了。外面来郎中了,可以给你看病。”念念又紧紧抱住陆轩:“念念怕,不要打针、不要吃药。”陆轩安慰道:“郎中只把脉,不会给你打针的!”
众人都从位置上站起来:“啊呀,我们余郎中来啦!”卿有田赶紧去开门,卿飞渡、姜山妹也赶紧跟上去。在农村里,郎中还是很受欢迎的。卿有田道:“今天,余郎中在喝喜酒,把你叫来真是不好意思啊!”余郎中进来之后,捻须笑道:“是啊,本来还想继续喝酒呢。但是啊,看在有田你的面子,还有看在陆领导的面子上,我必须来啊!你们知道吗?今天,这位陆领导可是做了两件大好事:一是将轮渡那个‘拦路猴’给弄下岗了。二是救……”
“二是救了我,没让我落进水里!”从门外进来的人,除了余郎中,还有姜明艳。
姜山妹喜道:“明艳也来啦?”姜明艳也笑着道:“是啊,山妹姨,好久没见了。余伯正好过来,我就陪过来,看看山妹姨和有田伯伯,还有飞渡。”姜山妹说:“明艳乖啊!”姜有田也说:“谢谢明艳啊,哎呦,明艳又漂亮了!”姜明艳说:“谢谢有田伯伯夸我!”
姜飞渡也凑上去说:“明艳,我也想说,你更漂亮了!”姜明艳瞥了他一眼,说:“这话,你爸爸说过了!而且,你应该叫我明艳姐!我比你大。”卿飞渡似乎很想和姜明艳套近乎,又问:“刚才,你说,陆哥把‘拦路猴’弄下岗了,又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明艳说:“这两件事,要是详细说,可费时间了。还是先让余伯给念念看病吧!”
余郎中不紧不慢地说:“陆领导,你坐下来吧,我给小念念号号脉!”陆轩一边抱着念念坐下来,一边说:“余郎中,您是长辈,你不要叫我‘陆领导’,就叫我陆轩吧。我和明艳一样,叫您余伯。”余郎中将手搭上念念的手腕,笑着说:“这样也好。现在,我开始号脉了,大家安静一下。”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余郎中说结果。
余郎中一边捻须,一边号脉。念念忽然害怕说:“我不要打针,不要吃药!”正要把手收回去,余郎中笑着道:“不打针,不吃药。”念念这才又平复下来。余郎中又号了一会脉,又用手撑开念念的眼皮,观察了一下,还让念念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又看了看念念的手心,朝姜山妹问道:“今天,是不是有让念念不高兴的事情啊?”
姜山妹想了想,说:“没有啊!”姜飞渡在一旁说:“就是,我姐姐昨天打电话来,说她忙,今天不能来接她回去。早上她就开始发烧了。”
余郎中站起身来,笑着道:“那就没事了。小孩子这种情况正常的,从我号脉的情况看,她没有得风热或者风寒感冒。主要还是精神紧张的原因,念念是想妈妈喽,没其他的事,早点见到妈妈,发烧也就自然好喽。”
姜山妹又问:“余郎中,真的不用吃药吗?你的草药,给我们抓一点,让她喝一点吧?”农村人,生病就是打针吃药。念念怕了,说:“不要吃药……不要吃药……”
余郎中哈哈一笑,说:“山妹啊!你就知道打针吃药啊?你不相信我这个老郎中吗?”姜山妹说:“不是,不是,余郎中的医术,大家知道的。”余郎中说:“这就好了嘛,小姑娘不用吃药。”
陆轩转向了何立,问道:“晚上,开山路回临江市,没问题吧?”何立道:“没问题,只要给我一杯浓茶。”
卿有田道:“真要回去吗?可是,这山路,不坐渡船,要多走两三个小时,又是晚上,你们不一定认识啊。这大黑夜的,问路的人也没有。”
“那就这样吧。”一旁的姜明艳说,“你们真要回去,我陪你们一起走。”
陆轩吃惊:“你不是刚回家吗?”姜明艳道:“喜酒已经喝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而且,我本来打算也是明天天亮就走,要是这会儿回去,明天我请的假都可以消了,正好。”
既然她这么说,陆轩也就不再迟疑:“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余伯,谢谢你了,把你的喜酒都打断了。下次,我专门请余伯喝酒。”余郎中笑着说:“这话,我可记着了!”陆轩笑道:“那是!”
陆轩就和卿飞虹的父母弟弟告别,何立泡了一壶茶,大家一起出发了,汽车的灯光在山间的浓浓夜色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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