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少华山众好汉杀了贺太守并知府衙门一干属吏,郑县知县做了个江洋大盗行凶的公文上报,随后众好汉便使手下文吏、押司出榜安民。听得贺太守并一干知府衙门贪官污吏被杀,百姓们尽皆额手相庆,少华山众好汉对百姓秋毫无犯,又将十几个平日里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捉住杀了,交予郑县知县衙门,只做凶身案犯。
在城内待了几日,华州府百业安复后,史进、朱武、汤隆等才率领一众军马离开,汤隆手下官军自回驻地,调军文书皆是后补,因左右属吏皆是自家人,一纸文书尚算简单。史进、朱武则引军护着三娘与王义回史家庄,那王义早被众好汉大喇喇的放了出来,那王义起初惊疑不定,但看知县官对几位好汉都是毕恭毕敬,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史家庄将养数日后,王义大好,只得再过数天便可主持史进与女儿完婚,众好汉依旧筹备婚事,只要将少华山开山以来第一遭喜事办得热热闹闹。
这几日越临婚事近,史进却越是闷闷不乐起来,想寻扈三娘说话比武时,左右都说寨主与朱武去了华阴县办公事,史进也不知是什么公事,一连等了数日都不见两个回庄来。
第三天上,望着离婚期还有两日,史进再也等不及,独自一个打马望华阴县而来。到了县城里,遇上陈景王元两个,两个纳头便拜,史进道:“寨主与军师何在?”陈景王元俱道:“只在官库酒作坊内,已经四五日不出。”史进奇道:“在那里作甚?”两个道:“只教取了左近村坊酿酒之人听用,许是自酿酒。”史进听了更是狐疑,便教两个引他前去官酒作坊。
到了官库酒作坊,两个引史进入内,转过晾堂,此处晾堂专做酿酒粮食晾晒,重叠共有三座。晾堂又有数个巨坑做酒窖,入了一座大屋,内有窖池数座,但这是屋内却多了一座大锅。此大锅并砖石垒砌的基座呈圆形,分上下两层,有两人多高,几乎顶着屋面来。
史进三人呆看了一回,见到屋内聚了一群人,三娘与朱武正在那群人前头,引着一众人望着。史进大喜,上前道:“师哥,作甚望来?”三娘连忙虚了一声道:“稍后便见分晓。”
只见那大锅座下柴火旺盛,似乎在蒸煮锅内东西,一股股酒香浓烈扑鼻而来,整锅都密不透风,只一根竹管通了出来。看了片刻后,那竹管内汇出涓涓细流来,众人登时欢呼起来。
史进不明所以,但三娘却甚是高兴,拉着史进的手蹦跳起来,大声喜道:“大郎,我的透瓶香总算能大量酿制了!”史进软玉在手,心头一跳,趁着人多时,反手握住问道:“什么透瓶香?”
三娘尚未觉不妥,只笑着道:“这透瓶香乃是醇厚美酒,比一般的酒更加好喝。”说着又反手拉着史进走上前来,从盛酒坛中接了一杯,递给史进道:“你且尝尝看。”
史进接过喝了一口,果然那酒入口甚是浓烈醇香,入腹后便如又股暖流而下,史进赞叹道:“这酒果然是好酒,当真有力气。”
朱武也是笑着上前来道:“这酒乃是经这口天锅蒸煮后,取酒水蒸汽,冷结后方得。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寨主这等才智之士方能想得出。”
三娘笑道:“其实这酿酒的法在汉代便有,只是年代久远,又多经战乱,失了法子。我也是翻查各家书籍,方才从一本孤本书中找到。也多亏了军师,找来这许多酿酒行家,一起尝试多次,方才得了这酒。”
朱武对陈景、王元两个笑道:“此酒今后便唤透瓶香,制法由史家庄独有,只教在县里好生经营,今后山寨便又多了一条财源之路。”陈景、王元两个也尝了那酒,顿时大喜,领命自去经营不提。
史进拉着三娘出了屋来,望着三娘道:“师哥,这许多天不在庄上,你便是在此琢磨酿酒?”三娘笑嘻嘻的点头道:“正是啊,那日偶然想起你大婚,若无好酒相贺时,便落了下乘。”跟着三娘将那酒杯举到面前道:“这酒也算我给你的大婚贺礼,可喜欢?”
史进勉强一笑道:“自然喜欢,师哥有心了。”三娘拍拍他的肩头道:“也是歪打正着,军师听了这酒,便觉得或可大量酿制,便招了一干酒坊酿酒好手一起商议,如今有了成法,将来山寨又多了一条财路。大郎,你说这酒可卖到多少贯一斤?”
史进看她笑靥如花,忍不住胸口一闷,口中道:“师哥自有计较。”说罢转身便走,三娘愣了一愣,急忙与朱武交代两句后便追了出去。
出得官库酒坊来,只见史进骑了马便走,三娘急忙也上了自己那匹青骢马直追上去,直追到城外十里处,三娘方才追上史进。赶上勒住史进马头后,三娘问道:“大郎,你怎的了?”
史进低头道:“师哥,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苦。”三娘扶额哀叹起来,暗想:“这小子还是余情未了,看来这段又是他初恋,我早晚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更难忘怀,待他大婚后,马上与公孙先生去找那慈照和尚,不见他一些时候,他又新婚燕尔,早晚便会忘了此情。”
当下三娘道:“大郎,后日便是大婚之期,一个月前,我收到王进师傅回信,他会赶来观礼,或许明日便到了。你需记得,到时候,寨中一众兄弟都在望着你,师傅也在望着你,师哥在望着你,这时候可不许犯浑!再者那玉娇与师哥一般模样,也算遂了你的心愿,还有何不甘?”
两马并辔而行,史进听了言语,心头更堵,只看着三娘道:“师哥是师哥,玉娇是玉娇,俺自分的明白。师哥,你我当真就此无份?”三娘怒道:“都说了是你师哥,你还待如何?”史进也是忍不住怒道:“师哥,你是知道我心意的,我想娶的人便是你!”说罢竟然趁两马并辔时,一把搂住三娘,便在唇上亲了一口。
三娘与史进一处多时,最是没有防备,不防竟被他真的搂住,亲了一口,好似一阵晴天霹雳落在身上,三娘一时竟然呆了,没想到史进这厮竟然如此大胆,回过神来后,三娘怒不可遏,一把推开,跟着一脚踹将过去,将史进踹落马下,跌个四脚朝天,还不解恨时,跳下马来,追上去便打。史进哪里敢还招?只顾抱了头便往一旁小松林内逃去,三娘更怒喝道:“史进,你这厮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两个到了林内,史进被追上,三娘一个鸳鸯拐将他扑跌在地,上前揪起来按在一株树干上,怒喝道:“你敢对我无礼?!”史进闭目昂头道:“师哥,你打死我吧,反正就是无礼了!”三娘一双美目怒火迸出,没头没脑的便打了十余下,只见史进始终不吭一声,咬牙受着,更不躲闪招架。
三娘越打手下越轻,到了最后手停在半空,再也下不去,看了史进半晌后,叹道:“原想等你后日大婚后再走,现下看来,待会儿我便与公孙先生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松开史进,扭头便走。
史进大急,急忙上前去拦住,只见三娘红了眼睛,史进更急,相处多时,从不见她此等摸样,再苦再难时也都是一派笑颜相对,自己竟然把师哥弄哭了,当下史进起手便给了自己一二十个耳光,跟着口中哀求道:“师哥,史进猪狗不如,竟对你干下如此混帐事来,我这便自行了断谢罪!”
说罢史进竟然反手从怀中取了一把短刀来,猛的便朝心口扎来,三娘大惊,伸手去拦,竟没想史进用了十成力道,一时竟拉不住,待运劲回夺时,那短刃入肉寸许,史进胸前顿时红了一片。
三娘也急了,急忙扯开衣裳,取了金疮药敷上,口中道:“作甚傻事?我不怪你便是了。”史进笑了笑,一倒头竟然晕了过去,这时三娘方才现他周身被自己打得淤青多处,看来自己一时怒气,尽然也是没有收力,要不是史进身子健硕,只怕就被当场打死了。
三娘急忙将史进背出林来,打个呼哨,青骢马自过来,三娘将史进放在马上,拉了史进马匹,与史进同乘一骑,打马返回华阴县去了。
回到县内,在史家庄会馆内将史进安顿下,三娘看顾了一回史进伤势,开了个方子,教人取了药石来。稍后药石取来,一份熬做内服,一份将一大口水缸内煮上热水,将史进放进去泡了几回后,又与他推宫过血,片刻后史进吐了淤血,方才悠悠醒来。
见史进醒来,三娘抹了抹额头汗水笑道:“真个儿差点被师哥我打死。”史进也咧嘴笑道:“打死也无怨。”三娘默然片刻后,开口道:“大郎,师哥自小生来便是当男子来养的,女子的温柔贤惠全无。而且最要紧的是,师哥出生时,彗星坠地,地动山摇,命格便是个灾星,当时若非公孙先生师傅前来指点,要么便是师哥被家中人了断了性命,要么便是师哥将阖家刑克而死。当时罗真人也与我批命,但说命里无姻缘,便是强求时,也会将夫君克死。你听我的话,师哥不是良配,那玉娇与师哥模样七八成相似,便是老天与你的补偿,你自当好好珍惜,你我还是师兄弟情分可好?”
史进咳嗽几声,最后只道:“俺会听师哥的话,但俺永远不会忘了师哥。”三娘面上微笑,心中却暗暗恚怒道:“夺了初吻,老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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