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乡,归属蕲县,位于东刘村集南的枝疃沟西岸,因为沼泽遍地而得名,乃名传青史的所在。
此时,天地间暴雨倾盆,雷龙咆哮,一副世界末日般的境况,自然也包含了大泽乡。
“这该死的天气,什么时候结束啊!距离期限就剩三天了啊,如何赶得到?”
九百多衣裳褴褛,粗布麻衣的青少年躲在荒废寺庙中避雨,每个都是披头散发,宛若落汤鸡般,再想到拖延期限的后果,顿时怨气四起。
这是应“筑城令”而被抽调前往边疆建筑长城的队伍,因为来自各个村庄,共有壮丁九百人,全是穷苦百姓出身,由两名大秦吏官负责引路。
“涉哥,还记得异人所说和你少时的豪言吗?”
眼看已经来不及赶往指定地点,众人担忧抱怨,一名鹰眼狼目,赤脚狼狈的年轻人看向一位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颇具豪气的年轻人问道。
“嗯?”
那年轻人浓眉大皱,沉默不语。
陈胜,字涉,阳城人,为人忠义厚道,颇得众人好感。
“‘苟富,勿相忘!’这是涉哥所说,当时大伙嘲笑你,你还叹息‘燕雀哪里知道鸿鹄的志向啊!’。随后异人降世,从异人口中所知,涉哥乃帝皇转世,天生为了做大事而来,如今一切应验了!”
见陈胜沉默不语,那鹰眼年轻人再次郑重说道……陈胜脸色微变,心绪复杂。
一切如异人所说,确实应验了。受诏筑城,因为陈胜为人而被大秦吏官暂封为屯长。而后抵达大泽乡,突遇恶劣气候。耽误行期。
一切的一切,真如异人所说。
别的事或许可以作假,但气候假不了啊。
“难道……这真是天意?”
回想之前遭遇,陈胜颇为感慨暗自叹道,顿了下,硬着头皮接道:
“异人之话,岂可深信!所谓‘人定胜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点我一直坚信不疑。但事实并非异人所说那般啊!”
顿了下,不待老乡多说,又迅速接道:
“异人口中,我等造反,皆因大秦暴戾无道。但是,事实呢?圣上虽然一时受奸邪蒙蔽,却是及时醒悟,并非异人所说那般残忍暴戾。便是此次‘筑城令’,我等也是有俸禄可拿。便是误了期限。也不过是惩罚一番罢了,罪不至死!”
说到这,又停顿了下。神情复杂叹息道:“如今四方蛮夷刚退,天下初稳,大秦功高至伟,并无什么过错。便是筑城令也是情有可原,确实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武桓王所说,男儿在世,该当问心无愧。如果我等反秦,良心何在?天下人真的会呼应吗?到时不是自找死路?”
“哎……涉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仁义,不够果断!好吧,如涉哥所说,异人之话不可信。但是,如今乱世。若无异事,我等永远只是个最下贱的贫民,吃不饱穿不暖,身为男儿大丈夫,涉哥甘心吗?”
听陈胜述说完毕。鹰眼年轻人一阵沉默,随后长叹一声,狼目闪烁暴戾凶芒,苦口婆心奉劝道。
顿了下,又低声说道:“涉哥才华横溢,知道大秦律法,知道误期也罪不至死。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只要涉哥宣扬‘误期者斩’的口号号召,肯定从者云集,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男儿大丈夫,如何能行如此卑鄙之事?这不是明显诓骗天下人吗?不懂大秦律法者,皆是贫苦百姓,于心何忍啊?”
根据新出土的《睡虎地秦墓竹简》古籍记载,征兆子民筑城时,当时秦国律法规定“迟到三天到五天,斥责;六天到十天,罚一盾;超过十天,罚一甲”。原文为“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而且如果降雨不能动工,可免除本次征发,原文是“水雨,除兴”,还是比较理智且宽容的政策,并没后世所传那般暴戾而不讲情面。
如此看来,其实当时秦国并没有“失期,法当斩”这样的规定。显然史记的载不符合真实情况,陈胜吴广的起义,其实是另有内情,只是后世无法考证前代史实,所以就自顾自篇了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陈胜脸色一沉,颇为不悦怒视鹰眼年轻人,厉声呵斥道。
顿了下,终究不忍呵斥伙伴,苦口婆心奉劝道:
“好吧,如你所说。异人所说一切应验了。但是,在异人口中,我等真能成事吗?不过是苟活数年罢了。如果我们不反,还不会几年内陨落,一反的话,就只剩短短几年时光,难道其中道理,你不明白吗?我等正当青年,三十而立,脚踏实地做人,我等不一定比别人差。人生之路刚刚开始,就为了短短数年荣华富贵而付出一生的代价,值得吗?”
“值得!我也明白,是你不明白!”
陈胜话语刚落,鹰眼年轻人顿时脸色一沉,五官狰狞失态脱口喝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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