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半分力气没省,几巴掌下来打得手酸,见他转醒便干脆地往旁一站放松手臂,不忘做做表面功夫:“刚才情急之下只想到了这个办法唤醒道友,道友不会生气罢?”
衣料摩挲声响带着身上的温热气息远去叫他莫名泛起失落,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女子身上的浅淡香气,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心念不纯,摇头称谢:“无妨,无妨……多谢仙子搭救。”
她点点头,只觉得这人怎么呆呆傻傻的,半点不见当初在蓬莱的意气锋芒。
不过这跟小太子相似的脸被自己抽成这样她后知后觉有些内疚。
“是我莽撞,虽然这点小伤你很快就能自愈,但我手上有个外伤药能让你舒服一点,你需不需要?”
赶紧恢复从这儿出去才是正事。他点点头,原以为仙子会把药给他,不想她直接往手上倒了一点抚上了他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脸颊上轻柔冰凉的触感叫心跳得比当初在擂台上一战成名时要更快。
她看着少年眼睫轻颤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的样子,心想不会罢,自己这几巴掌能叫他疼成这样?
她边抹边问:“道友实力不凡,为何会被下界几个修为不高的凡人绑到这儿来?”
“若是觉得唐突不便,不答也可。”
“蓬莱大比结束后来抓几个与凡人勾结扰乱人界气运的下属宗族的小仙,不料他们找来了与我族心法相克的一种毒草碾成粉末洒在了我的下榻之处。”
“他们很聪明,一次大量容易引起注意,便买通了店家趁每日洒扫少量多次地散掉了我的功力。”
少年犹豫一下,还是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不过像怀疑这下属宗族是得了本族某长老授意之类的阴私自是隐去不谈。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收回手盖上瓶子又问:“值得十万大山把你派来追查,扰乱的不是一般凡人的气运罢?难道是……”
凡人的事就好说多了,少年这次答得很快:“他们想截杀的是凡间新朝的开国君主。”
“新朝?开国君主?”她皱起了眉,他曾拼死守卫的国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了?
“是,现下人间贫者无立锥之地,天象所示后两年有大灾更是雪上加霜,激起民变改朝换代不过顷刻之间。”
想她自被师尊救回那日算起也不过叁十六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对啊……人间已经叁十六年了,说不定小太子坟草都有她高了。
少年不知道哪句话惹了仙子伤怀,她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只可惜自己不懂揣摩女子心思,在她面前又惯是笨嘴拙舌,想来想去只得道:“仙子不必忧心,我修为再过片刻便能恢复十之叁四,逃离这里绰绰有余。待出去之后我会保护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你的师门。”
不想她睨了自己一眼:“我有一法宝可以隐匿声息,一会等查看你的人来了趁机隐形走出去便可。”
少年讷讷挠头应是,想她是上神弟子,有些奇珍异宝不足为奇,不由起懊恼自己又在她面前丢人了。
两人各怀心事,屋里一时沉默下来。
外头窸窸窣窣响起了脚步声,她示意少年不要出声,拿出法宝收了两人身形,静观其变。
果然,来巡视的两位龟公开门后发现房内空空如也,万万想不到两人就直直站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人立即去禀报,另一人留守原地,趁此机会他们跟着通禀的龟公走出了房门,快步离开了这座小倌馆。行到大堂她还不忘摘了头上一支蓝田玉鸾纹发钗扔在自己刚才坐过的桌上。
毕竟喝花酒不给钱也挺丧良心的,这发钗玉质成色雕工皆是打眼,肯定能叫那几位小倌认出来。
在这耽误了大半天功夫,她只想赶紧离开。
至于像什么这小倌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老板是谁之类的与她无关,是这十万大山的来客该操心的。
她无视少年脸上的欲言又止利落告辞,走了好几步后面的人才有些反应过来,又一次相遇自己却还是不知她的名姓,他不敢唐突询问,也怕她不答,只在后面提起了声音告诉她自己的名姓:“白晔,我叫白晔,日后若有缘,希望仙子可以这样唤我。”
少年赤诚,叫她头一次对他露出了带着些许温柔意味的笑:“好,我记住了。”
虽然不知道师尊有什么法子,但他想知道自己的行踪定然不难。她在外边儿溜达了这几天,还往花楼里钻了一回,居然没有过来把她抓走,看来是真把自己抛在脑后不想理人了么。
她按下脑中的纷杂出了城,这一次终于注意到了道路上的流民。
历朝历代流民常有,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洛阳作为陪都城内繁华依旧,歌舞升平,而城外流民已经有不少在啃食树皮,按白晔的说法怕是再过段时间这儿就要人数骤增易子而食了。
她回忆了一下恶渊在北地的大致方位,脚下打了个转往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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