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春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而窦昭直笔的背影,说话时平静的表情和口更是透着几分毫不在意的轻蔑,让他心中生寒。
辽王现在是他的软胁,他不敢和窦昭硬顶硬。
宋宜春咬了咬牙,赶在窦昭走出花厅之前低低地喝了声“站住”,道:“有你这样和公公说话的吗?”
窦昭微微地笑,看上去很恭敬,神色间却露出几分不屑。
被儿媳妇这样轻视,宋宜春脸上火辣辣的。他逃也似的一边往外走,一面道:“你跟我去书房说话。”
窦昭笑着跟了过去。
屋里的仆妇们长吁着气,互相交换着眼神,眼底都带着看戏的嬉笑。
国公爷总想压过夫人,可每次都被夫人四两拔千斤地挡了回去,偏偏国公爷不信邪,一有机会就要试试,结果这次又输了。
她们三三两两地散了,对宋宜春的畏惧和尊敬又少了几分。
宋宜春当然不知道。
他遣了书房里服侍的小厮,开门见山地问窦昭:“辽王怎么了?”
窦昭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道:“皇上觉得脸上无光,所以对外说是让辽王进京侍疾,实则把辽王囚禁了身边。听世子爷说,要等皇上搬到了西宛才会安排人审问辽王。我这次来,是为了宋翰的事。他这样乱说话,到时候就算是世子爷有心包庇,只怕也保不住国公爷。我看您不如先发制人。以宋翰意图对庶母不轨不由,将宋翰除籍好了。这样一来,就算他胡说八道,别人也只当他是记恨您把他遂出了家门……”
宋宜春听得满脸骇然。
他没有想到窦昭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么恶毒的事,窦昭说出来犹如在说今天做了什么菜,绣了什么花。
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小瞧了窦昭?
宋宜春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自己的长媳。
挺拔的身姿,顾盼生辉的双眸,穿着玫瑰紫二色金的妆花褙子,微微露出的月白色立领上钉着朵赤金镶百宝山茶花。明丽中带着三分飒爽。飒爽中又带着三分华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他种咄咄逼人之感。
莫名的,宋宜春就想到了美人蛇!
眼前这个女人。不就像美人蛇似的吗?他怎么会以为她只是个悍妇?
宋翰让她吃了亏。她就要将宋翰除了。那件事自己也有份。她是不是也会想着法子把自己给收拾了呢?
宋宜春喉咙发紧,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看窦昭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不成!”他硬着头皮道。“这样一来,英国公府的名声就完了——英国公府迟迟早早都会交给元哥儿的,你总不能让元哥儿继承一个声名狼藉的国公府吧?”
听说窦氏亲自哺育元哥儿,祭出元哥儿这面旗,她总得收敛一点吧?
谁知道窦氏却不以为意,悠悠地对他道:“我要不是顾忌着这个,早就让二太太去顺天府鸣鼓告状了。我不过是想让你进宫跟皇上说一声,只要皇上同意了,别人说什么有什么打紧?你正好可以向皇上表表忠心。一举两得的事,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逼着他把宋翰赶出家门!
宋宜春一个头两个大,道:“这种事得开祠堂,一开祠堂,就瞒不住,那有你说的那么轻巧的?”
窦昭嗤笑:“当初你要把世子爷除籍,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可是什么也没有说的。怎么轮到宋翰,几位老爷的胆子就突然大了起来?你是舍不得宋翰吧?想想也有道理,没有了宋翰,你拿什么膈应世子爷。可事到如今,你也要想清楚了。是膈应世子爷要紧,还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世子爷有从龙之功,你出了事,他最多功过两抵,依旧做他英国公府世子爷,不对,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会摘了你的爵位,把英国公府直接交到世子爷手上……”她说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听不听就看你自己的了。”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世子爷马上要回来了,我还要服侍他用膳呢!”
宋宜春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年事,窦氏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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