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交情了,何谈麻不麻烦。”
男人唤作商煜,是位名医,与常台笙私交甚好,但事实上也不过才相识一年。商煜从北方过来,性子长相却都有些南方人的味道,为人极好,在杭州开医馆两年多,口碑名声已是比原先一些本地同行还要好。
常台笙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很敏感,商煜是知道的。她家的情形搁在那儿,基本已是女户之家,且又时时笼罩在这未知的疾病阴影之下,很难让人真正释怀。
商煜拎过药箱,正打算走时,宋管事在外头轻叩了叩屏风板。常台笙应了声,宋管事站在屏风外门口道:“东家,有位姓程的夫人找您。”
常台笙微微不解的轻蹙眉头:“程夫人?哪个府上的?”
宋管事站在外头答:“程员外府上的。”
常台笙自认与什么程员外无甚交情,何况这位程员外似乎去年就过世了,这位孀妇来找她做什么?
常台笙起身披了袍子,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都天黑了啊……原来她昏睡了这么久。
她转过头来时,商煜朝她淡淡一笑:“打算出去见客么?”
常台笙说话声还有些微哑,懒懒抬眸:“有什么办法,鬼知道是否欠了别人什么债,既然都亲自登门了,总没有不见的道理。”她低头系好腰带,行至铜镜前顿了一下,看到自己挂彩的额头,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下——真丑。
她走了出去,商煜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她书房,从另一条走道离开芥堂。
他行至门口时,偏头便瞥见不远处停着的那辆程府的马车。按说程家在程员外死后已经渐渐落败,但这位程家目前的女主人,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出门行车,依旧是昔日般奢侈讲究。
商煜在原地静静站了许久,门房出来与他打招呼问他是否还有事,他这才微笑着说走了。
门房见他走了,缩回门里,与身旁人嘀咕道:“商大夫真是好人呐,这么晚了,都亲自过来。”
“可不是嘛,我三哥的小儿子那日半夜得了急病,送到商大夫那儿,商大夫二话不说便披了袍子起来给诊病呢,得亏他了,那小崽子这才捡回一条命。”
下人们的议论声在这清寂的晚上显得格外清晰,商煜凉凉回了一下头。
而芥堂中厅里,常台笙看了看客座上坐着的程夫人,问道:“不知程夫人深夜到访,是有何要事?”语声冷静,其实听不出什么探究意味,常台笙对她并不好奇。
四十七八岁的妇人,独自撑着一个失去主心骨的家族,儿子又是扶不起的烂泥样子,状况想想便知,根本用不着探究。
“能请你……不要买那座宅子么?”上了年纪的女人特有的语气。
执拗,带点儿刺,偏偏意思又是在求人。
“哪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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