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掌案总书苗泛与吴寒、黄乔、陈久等人候迎张屏在后堂廊外阶下,另一侧立着主簿刘休并户书林举、工书郑声、吏书彭桂、兵书徐鼎,还有一个满头大汗的礼书郝仁。
见张屏走近,郝仁率先抢上两步施礼:“大人,卑职等无能。驿馆那里十分不满意卑职等的服侍,要到衙门来,卑职等正在尽力劝着,那边一直想见大人。”
张屏简短道:“眼下没空,过一时再说。”
郝仁颤声应了,擦汗退下。在场众人对张大人的铮铮傲骨暗生敬仰。吴寒再抢上一步:“大人,卑职正准备去查那通达客栈,还有哪些需查,但请大人示下。”
张屏想了一下:“查问为什么死者身无文牒,也能住店。另外,查一下一壶酒楼会做春波翠与明前雪的厨子。”
吴寒黄乔等人领命,张屏又看向苗泛:“有劳苗掌案去街上的瓷器店,找行家问一问死者手中那片碎瓷的来历。”
苗泛立刻应诺,吴寒又道:“大人,这些卑职查即可。”
苗泛微微一笑:“大人正是唯恐你等过去,瓷器店的老板以为自己犯了嫌疑,会多生波折。”
吴寒咧嘴:“原来是这样,卑职愚钝,让大人和苗掌书见笑了。”
苗泛向张屏一揖:“请大人放心,卑职换常服过去,定不扰民。”
张屏点点头,又道了声有劳,与谢赋、刘主簿及其余五房掌案总书共入后堂。
众人在厅中礼毕按位次坐下,其余七人望着上首张屏肃然的脸,内心各种滋味。
五房掌书们心中第一味是愁,眼下县中困境重重。几房都顶着一脑门子急火。
第二味是紧,此次议事,乃是张知县上任的第一议,各房也都紧绷着精神,欲在大人面前表明本房于本县之重,希翼日后大人多多重视,多施恩惠。
这就又引生出了第三味的酸。之前谢大人最看重户房与工房,而今改天换地,张大人脾性不好捉摸,但心尖儿上的那个却一目了然是刑房,一到任就提携刑房参与大案,立下大功,风光露脸。
本来这场议事,六房之中,唯独刑房除了今晨大人家菜窖里冒出的那具奇尸外,别无大事。苗泛列席,也就是个喝喝闲茶,说几句不痛不痒话的陪衬,然却被大人亲自指派,微服查案,变成了他忙得没工夫参与议事,顿显其重。凸现别样的恩宠。
张大人方才凝视苗泛的眼神,与苗泛的那个微笑,深深印进了其余五房掌书的心。
大人,户房工房吏房兵房礼房才是本县至重!
谢赋超然地观赏着争名逐利的浑噩众生,淡然向上首道:“大人,各房皆有要务,便由兵房先禀?”
张屏点点头,兵房掌书徐鼎起身:“禀大人,县中防备周全。京师巡防营处发来公函,商定寿念山、念勤乡两处防守事务,请大人批复。另外,两日后殿下与兰侍郎移驾念勤乡,工部的大人前来寿念山,沿途如何布置,也待批示。”
京兆府辖下各县的军备防务,统一由京兆府及京师巡防营调派,县衙兵房仅负责城门城墙岗哨及城中日常巡防而已,知县无调兵之权,唯以兵房行公函来往承应事。
冯府尹临行前,着重交代张屏,挖掘地宫与玳王这边不能再出丝毫差池,张屏必须配合做好防卫布置,尤其牢记配合二字。怎么防卫,由京师巡防营的李副将主持,冯府尹与郭将军督管,张屏绝不能自作主张搞任何小动作。
刘主簿含蓄地提醒:“大人若要与副将大人商谈,卑职或掌书可去传达。”
李副将品阶远在张屏之上,理当张屏去拜见。
张屏道:“好。”又问,“城门防卫,我还有一事想问。若没有文牒,能否进出城内?”
徐兵书满脸愧疚:“进出城中,皆要验看文牒,但卑职前段时间疏于职守,城防或有懒惰,查看不严,使得许多贼人混进城内。兰侍郎、王侍郎驾临,县中也毫无察觉,竟还唐突冒犯兰大人,着实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以后城门防卫定会加强,绝不敢再有懈怠。”
张屏微颔首,他初次来丰乐县时,掏出文牒晃了一下守卫就摆手让过了。守卫只对异域相貌的人查看较为严格。
谢赋亦站起身:“此也与下官有关。请大人一并责罚。”
张屏道:“守卫以后注意些,即可。”继而望向户书,“今年的夏赋……”
户书林举忙起身:“大人,今年夏赋及丁役卑职已呈书上报……”
张屏道:“我看了。夏赋,很难交齐,对吧。”
堂内其余人神色都变得沉重。户书满脸艰辛,谢赋又躬身:“这也是下官的过错。下官一直着力修建寿念山,使得许多百姓不事耕种,田亩多有荒废。”
张屏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丰乐县好。”他看过历年典册,丰乐县在京郊数县中,考较民生,本是年年垫底,自从谢赋到任后,年年上升,至今已是数一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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