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雪笙看着床榻上的小小孩儿,服用了药物后滚烫的体温已经慢慢降下。他的呼吸也不似之前般喘不上来气,脸色虽还有些红但已没那么吓人了。她疲惫地靠在床边,心中松了口气。
芷萝跪在地上小声泣道:“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小殿下,才害得他小小年纪便受此苦楚……”
雪笙摇摇头,“起来吧,今天这事怪不着你!太后竟以懿旨带走煦儿,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果然是爬到了权力的顶端,不一样了啊……”
柳清颜上前为她擦擦额间的冷汗,问道:“太子殿下如今可还安好?幸好您与皇上及时赶回,否则事发突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此刻也是万幸,与煦儿母子连心。农桑礼结束后,本应与皇上乘坐銮驾回宫。可是我心中无端地发慌,心尖泛起疼痛,于是不顾礼仪规矩,策马赶回。到宫门口时发现如意竟在那等候,那一刻我知道煦儿是真的出事了……”雪笙想起此事,至今仍会浑身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煦儿通体的症状确实像是瘾症,像是吸入或触碰了某种东西。可是待他脉相平缓后,我再细细把脉,竟是中了毒……”
柳清颜和芷萝大惊,“中毒?”
芷萝怒斥道:“一定是徐梦莞!小殿下刚到她手中便大哭不止!一定是她下的毒!”
柳清颜冷静下来,摇摇头,“她不是如此愚蠢之人!当众对太子殿下下毒,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是方才在寿安宫只有太后与她抱了殿下,太后不可能会谋害亲孙……”
雪笙低声说道:“曼陀罗,世人皆知其果实毒性最大,其次花与叶,如若服之则会中毒。却不知其花香亦有微毒,尤其是与燃烧的檀香混合,可增大毒性。
然此毒性却于成人危害不大,时间过久只会使人心跳加速,头脑微乱,难以控制情绪脾气而已。可是于幼儿而言却是致命的!幸而我及时给煦儿解了毒,再好生安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她轻轻执起萧明煦的小手准备再为他把脉,忽然注意到他手腕处的瘀红与划痕,“这是怎么回事?”
芷萝低声与她说了寿安宫内发生的事。雪笙脸色冰冷,俯身掀起萧明煦的上衣,白嫩嫩的腰间赫然有几处指印,已经有些瘀紫。
芷萝跪地大惊道:“这天杀的徐梦莞!竟敢掐小殿下!”
柳清颜亦是脸色泛冷,“京中贵女尤爱戴精美的护甲,上面镶嵌着宝石。然带孩子之人绝不会佩戴,再不济抱孩子前也会取下,否则极易伤着孩子。如今天气转暖,小殿下又衣衫单薄……”
雪笙闭上双眸,竭力抑制着内心升腾的怒火。她深知,此刻她必须保持冷静,等待煦儿醒来,亲眼确认他平安无事,而后,方可去找那些人算账!
寿安宫
陆深与郑太医仔细查看了殿内的所有物品,却没有查到任何不妥之处。他转身正欲去向皇上禀报,路过楚灵犀身边时,忽然脚步一顿,鼻尖轻嗅,瞥向她的腰间,一枚精美的淡紫香囊……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迅速折回香炉处,打开炉盖,认真检查。须臾他眼睛一眯,眸光泛冷,原是如此!
郑太医正准备开口禀报,陆深上前打断道:“皇上,草民已寻到不妥之处!”
萧承渊立马看向他,“快说!到底是何物!”
陆深指着已被浇灭的香炉,“正是这香炉中燃烧的檀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立刻打断道:“不可能!这檀香哀家自在长乐宫时便日日点着!它有安神清心之效,怎会引得煦儿起了瘾症?”
陆深拱手言道:“檀香自然无害!但若是再混合了曼陀罗花的香味,则会引起幼儿中毒,如同瘾症一般!所以太子殿下是中了毒,而不是一般的瘾症!”
“中毒?殿内怎会有曼陀罗花!”萧承渊震怒不已,幸而方才李升来禀报,煦儿已脱离了危险。
陆深看向楚灵犀,“那皇上就要问问楚郡主,为何要随身佩戴含有曼陀罗花的香囊!”
众人的眼光瞬间移至楚灵犀的身上。她懵了一下,顿时跪地大惊道:“皇上明鉴!臣女不知什么曼陀罗花!这香囊里只是山茶花而已!”说着解下腰间的香囊。
陆深走上前接过,示意郑太医一起查看,“这曼陀罗花与山茶花外形相似,香味却是有异。喜爱花香的女子不易错认,医者更是不难分辨!”
片刻后郑太医战战兢兢走上前,低头禀报道:“回皇上,此香囊里确实有曼陀罗花混于山茶花中。若是再遇上燃烧的檀香,于幼儿而言,乃致命之毒。
方才太子殿下脸色通红,浑身高热,呼吸不畅已然意识不清。臣观其面色,再查其脉相,甚像瘾症。想必待脉相平缓后才可知其是中毒……”
楚灵犀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伏地大哭道:“皇上明鉴!臣女真的不知香囊里为何会有曼陀罗花!臣女若是知道,怎会日日佩戴,不怕自个中毒吗!”
陆深冷笑一声,“这曼陀罗的果实和花叶若是服下才会致人中毒!只香味于成人却并无什么大碍,顶多会心跳加速,精神亢奋而已!”
他犹豫片刻,继续说道:“今日若非皇后娘娘及时赶到,恐怕太子殿下凶多吉少。就算郑太医拼尽全力救治,或许可勉强保住性命。然太子殿下也会伤及心脉,身体孱弱,甚至心智受损,再难恢复如初。”
太后闻言瘫倒在榻上,“那煦儿如今会怎样?皇后的医术能不能……”
陆深神色凝重,微微颔首,道:“太后安心。皇后娘娘医术高明,精通药理,又有诸多救命良药,定当保太子殿下安然无恙,早日康复。”
萧承渊紧闭双眸,双手紧握于袖中,掌心渗出血迹,身体的颤抖方才得以抑制。而此时,他的内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心中的慌乱后怕,仿佛要将他的魂魄生生抽离体外。
上一次如此这般,还是落落生产煦儿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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