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没想到翠玉会这样说,过了好一会儿,黄婆子才道:“是,我晓得了,大奶奶这就是,该省的时候省,该花的时候花。”
“是啊,这会儿省,不过是因为家里人口少了,又在守孝,一些排场可以不要。却也不能一味克扣,不然连丰衣足食都不能,那省了这银钱,就算堆成山,又有什么用?”翠玉淡淡地说着,黄婆子也就对账本合上:“既如此,那就按了大奶奶的吩咐,以后就这样做了。”
翠玉等黄婆子退下,就用手按住额头,当家不难,但要当这样没有多少银子了,却要维持住外表的排场,还要下人们不能有怨言,还真是难。
当务之急,还是要开源。只要源头有源源不断的银子,那还担心什么呢?想到这,翠玉就喊小春。小春掀起帘子走进来:“大奶奶是要用午饭了吗?”
该用午饭的时候了?翠玉不由看着小春,小春已经笑出来:“我就晓得,大奶奶连这会儿该用午饭都忘记了。”
“那你先去传午饭,等吃完了午饭,我们去总号那边走走,问问秦掌柜,可有什么让生意好起来的法子。”翠玉吩咐着,小春应了一声想要出去,却又停下看着翠玉,一双眼睛眨了眨:“大奶奶要去看生意?”
“怎么,我不能去看吗?”翠玉反问,小春急忙摆手:“不,不,我的意思,并不是大奶奶不能去看生意,我就是觉得,觉得大奶奶这几日,像是,又活回来了。”说完,小春不由吐一下舌,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活回来了?这句话还真好笑,正好边上放着一面镜子,翠玉也就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镜中人双眼含笑,脸颊红润,和原先也没有什么区别?怎么小春会说,和前几日不一样呢?
“大奶奶,午饭送来了。”小月的声音传来,翠玉也就放下镜子,回头看着小月:“小春那丫头,说我这几日,像是又活回来了,难道说,我前些日子,不是这样?”
小月没想到翠玉会这样问自己,不由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小月才吞吞吐吐地道:“小春长年跟着大奶奶,她眼中的大奶奶,和我眼中的大奶奶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也不晓得,不晓得小春姑娘为什么这样说。”
虽然小月这句话,听起来是没有什么错的地方,翠玉还是盯着她看了半天,接着翠玉才道:“罢了,我就不该这样问你。”
“大奶奶先去用饭吧。”听到翠玉这样说,小月急忙上前扶翠玉去用饭。午饭还是平常那些,翠玉向来不是很重口腹之欲,也不那么挑食,吃完饭,漱口完,就带着小春往总号去。
小月等到翠玉走了,回到房中才叹气,前些日子的翠玉,太端庄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甚至有时候,小月觉得,翠玉说话都显得格外老成。但今日的翠玉,却和前些日子不一样,仿佛郑义明的离去,让她突然少了许多责难一样,整个人舒展开了,面上的笑也显得更活泼一些。
小月想着,就把郑义明那张榻上的东西都收起来,郑义明下次回来,只怕他和翠玉就要圆房了,到那时候,这张榻就再也用不到了。小月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心酸,而这样的心酸,不该出现,更不能出现。
小月深吸一口气,让那突然涌上的眼泪咽回去,自己的决定,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什么,小月也想不清楚,更不明白。只能把那些东西都收进箱子里面,当箱子关上,小月有些想哭,但为什么哭呢?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小月,不敢去想那个答案,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压着,压得沉甸甸的,十分难受。
翠玉和小春来到总号那里,总号这两天也有了一些生意,小春刚想下车,却被翠玉一把抓住,依旧坐在车内。
小春不解地看着翠玉,翠玉却对小春比了个手势,示意小春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身边。小春的头摇了摇,既然翠玉要自己坐在这里,那自己也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大奶奶,您都坐在这一个时辰了,到底看出什么了?”小春和翠玉不一样,这一个时辰里面,小春已经数清楚了路上有多少个蚂蚁,那边的杨树长了几片叶子,还有,怎么那边的茶棚,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若有个吵架的人,那小春还能去看个热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
听到小春的话,翠玉这才看向小春,过去的那一个时辰,翠玉就一直坐在车内,盯着总号大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一样。
“好了,下去吧,你这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坐不住了。”翠玉到了这会儿才开口说话,小春抱住翠玉的胳膊,有些撒娇地说:“我还小呢,本来就坐不住。”
“也就比我小两岁。”翠玉的话让小春的眼睛瞪得很大,翠玉捏一下她的鼻子:“走吧,再坐下去,等回去小春姑娘只怕都不肯理我了。”
“我可不敢不理大奶奶。”小春急忙保证,二人已经走进总号。总号翠玉曾来过许多次,不过那时候翠玉都是来寻宁先生,和这些伙计掌柜们只是偶尔打个招呼。
秦掌柜正在柜上,抬头刚要打招呼,看到是翠玉,秦掌柜急忙迎了出去:“大奶奶,您来了,快往里面请。”说着秦掌柜就对伙计道:“快去把好茶倒来。”
伙计急忙应是,就去倒茶,秦掌柜把翠玉请进了专门待客的屋子,又从里面取出几碟点心,伙计端来了茶,秦掌柜这才对翠玉道:“还没恭喜过大奶奶,恭喜恭喜。”
“秦大叔,您请坐,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这会儿也不用客气。”翠玉忙请秦掌柜坐下,秦掌柜这才坐下,话语之中还是十分感慨:“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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