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八,天寒地冻。
柳家上下忙成了一团,原是家中嫡长子柳渐鸿不慎落水,一直到现在还未醒来。
来了好几个大夫脸上皆是凝重之色,都说寒气入骨,得看命数。
府里上下都焦心不已,各种名贵的汤药不断送服进口,但他仍未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柳老夫人抱着葛夫人哭作一团,嘴里念叨:“我这乖孙子要是没了,我也就不活了!”
葛夫人摸着柳渐鸿的脸蛋儿,抽泣道:“我的鸿儿啊,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该如何是好!”
众人虽焦急,但还是上前安慰着。
“老夫人您可别急坏了身子,少爷定会没事的。”
“夫人可莫哭了,少爷吉人天相。”
葛夫人擦了眼泪,狠狠咬牙说:“那个混账呢?把她给我带过来!”
张嬷嬷应了声是,就连忙去耳房叫人。
沈玉念此时正躺在木板床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小声唤她,她抬起眼皮,还有些神智不清,只看到一穿着素衣的妇人在她身侧,脸上满是不耐烦。
“醒了就赶紧起来!老夫人叫你过去。”
她脑子还有些混乱,分不清眼前这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费劲地撑坐起来,被这妇人拽着,绕过一个又一个廊道。
暖阁里,柳老夫人在上座,次座是柳老爷和葛夫人,下方还有杜姨娘和二小姐柳昭眠。
见沈玉念进来,柳昭眠遮着鼻子皱着眉,嫌弃地说:“什么味儿啊!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像馊了似的,你母亲没教过你礼数吗?”
此话一落,杜姨娘抬眼看到柳老夫人本就不好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沈玉念的母亲本就是柳老夫人心中的一根刺,这下恐怕是心情更不好了。杜姨娘急忙开口对着柳昭眠开口:“昭眠,她好歹是你妹妹,说话注意些。”
杜姨娘是柳昭眠母亲,但只是妾室,不得老夫人喜爱,又转头向柳老夫人赔着笑:“昭眠说话一向直来直去,老夫人勿放在心上。”
柳老爷对杜姨娘一向是偏宠,转过身帮腔:“母亲,昭眠也是着急鸿儿。”
柳老夫人撇了撇嘴,她本就心乱上火,如今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地更是觉得烦躁,怒道:“好了!我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们就一唱一和跟双簧似的。”
葛夫人此时挂念着柳渐鸿,没工夫搭理杜姨娘,朝她翻了个白眼小声不满地说:“狐媚劲儿不知哪里学来的。”
柳老夫人瞪着沈玉念:“你过来,跪下!”她虽已年过六旬,但依旧是中气十足。
沈玉念此时头还很痛,没有听清她的话,依然站着。
张嬷嬷在一旁用力往下按她的肩膀,硬叫她膝盖弯下跪在地上。
老夫人压着脾气说:“我问你,这天寒地冻,为何要带少爷去水塘?”
沈玉念一手撑着地,一手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连眼皮都睁不开。
葛夫人见她紧闭双唇,没好气地开口:“沈玉念,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混过去,我告诉你,鸿儿乃我柳家长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柳志岩开口:“我柳家收留你,可不是让你来添乱的!”
沈玉念只感觉这些人的声音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绕在耳边忽远忽近,脑子里也凭空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记忆,乱七八糟,冲撞着头颅好似要爆炸一般。
“你说话啊!”张嬷嬷在旁边推搡着她。
她正觉全身酸软,被这么推一下就倒在地上,爬起来时一脱力又昏过去了。
柳老夫人无奈叹口气,命人将她抬回卧房,等醒来后再带过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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