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修媛从身后缓缓走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花霓裳笑道:“娘娘海量,何必跟一个刚入宫不懂规矩的小小美人生气呢。”花霓裳见状,最是聪明伶俐的,便立马说道:“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我便也正好顺水推舟地说道:“淑妃娘娘虽然罚你重些,但也是要叫你知道宫里的规矩。夜半高歌,实在不成体统。”“嫔妾记住了,再没有下次了。”我略微颔首,便叫她起来了。静修媛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啧啧啧,今日近看,果然不同凡响。花美人的倾城容颜,实在让本宫叹为观止呢。”
花霓裳并没有搭腔,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娘娘,淑妃娘娘她……嫔妾……”我知道花霓裳在制造理由让我脱离静修仪的胡搅蛮缠,便接道:“淑妃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你既然担心再责怪你,本宫便送你回去。”
“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还担着普度众生的大任呢。”我无视静修媛的刁难,笑道:“等静姐姐有一天做到妹妹这个位子,自然也要多操一份心。只是这更深露重的,姐姐还在四处闲逛,只怕是要伤身了。”“多谢娘娘关怀,嫔妾不过是睡不着而已。宫里新添姐妹,一时欢喜一时忧虑。欢喜的是宫中又多了新鲜的血液,忧虑的……自然也是娘娘忧虑的。”
“本宫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倒是劳烦姐姐思虑忧愁。既然如此,还是尽早回去吧,不然明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平白多了些眼角的痕迹。”说罢,不看静修媛僵硬的脸,同花霓裳一同离开。
“你看到了吧,这宫里危机四伏,人人说话都是在心里再三琢磨,说出来又拐了十八个弯。你若为了他,便不能够再肆意随着性子胡来。你越招摇便会被人盯得越紧。”花霓裳听后,点了点头。
回到含清殿,我便叫花霓裳回了寝殿,自己到淑妃的寝殿。只见淑妃气得鼓鼓地坐在炕上,满屋子的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见我走了进来,都拿着一种求生的眼神看着我。我无奈地挥了挥手,便叫他们都下去了。
“娘娘……”我试图走近淑妃,却不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盏热茶砸碎在我的脚下。待到看到我的一双锦鞋,才忙得抬了头,也不说话。“姐姐怎么了,竟生这样大的气。”
“哼,还不是本宫宫里的那个狐媚,深更半夜大声唱歌,想引着皇上去她屋里吗?可巧皇上去处理政务了,白瞎了她的那副好嗓子。”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往外面啐了一口。
“还当是什么大事,姐姐也太耐不住了。实话告诉姐姐,嫔妾已经叫她回来了。”不等淑妃发飙我便忙拦下来,说道:“她毕竟是新妃,不能不给皇上面子。姐姐要惩处,也得皇上厌烦了才行呀。”
淑妃拉着我的手说道:“本宫就是怕皇上没有舍得的时候,那样一副好皮囊,哪个男人不动心?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你,都稍逊几分。本宫怕到时后患无穷呀!”我努力让淑妃冷静下来,笑说:“嫔妾自然比不上她美,可既然是皇上给我名位的,就不能太早下手。更何况,宫里瞧她不顺眼的人又实在不在少数,她是娘娘宫里人,娘娘不但不能亲自处罚,更要变得贤良。”
“本宫不但不
能罚她,还要哄着捧着她?”淑妃疑惑地看着我,见我坚定地点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娘娘您想啊,既然有人容不得她,便会想方设法地折磨她。可若娘娘雪中送炭,不禁能够感动她,更能收获皇上的心。要知道,一国之母最看重的便是贤良啊。被别人的铁腕手段一衬托,哪里还有比娘娘更温柔、更体贴的人呢。”
淑妃想了想,终于想通了,这才露出了笑模样来。“还是你思虑周全,本宫便听你的,对她好些就是。只是本宫也要叫人看着她,不能让她总往皇上跟前儿凑。”
待回到宁乾宫的时候,芭蕉馆里灯火如昼,走进去一看,天诺和倩雪还有景瑶都在呢。“皇上可是听到好消息了?”天诺笑着将我拉到近旁,说道:“国运恒昌,连朕的后宫也是喜气连连。克罗特王爷刚告知朕,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平定了边赞叛乱,收复失地,牛羊马匹更是不尽其数。后又听到阿润有孕的消息,朕怎能不欢喜呢。”
倩雪的神色淡淡的,这一切大喜事仿佛都不能让她开怀,反倒是天诺喜悦的神情,刺痛着她的眼。景瑶笑说:“皇上也别光顾着自己乐,阿润可等急了呢。”天诺笑着说道:“是了,朕忘了。晋珍嫔为正三品修仪,阿润,你可喜欢?”阿润有一瞬的失望,但也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我知道阿润的心事,便上前道:“封号名位倒是其次,只是之前阿润跟臣妾提起思念父母,不知皇上能否破例叫他们父女团聚。”天诺这才恍然大悟,大笑道:“这有什么难,本来朕也吩咐了克罗特王爷住在了朕的隆和殿的后偏殿。明日天一亮,朕就叫你们父女相见,这下,可开心了?”
阿润这才真正的开怀,猛地起身搂住天诺,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多谢皇帝哥哥!”众人一见,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天诺也宠溺地将阿润搂在怀里。阿润这才想起自己的行状,红着一张脸便躲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景瑶忙去扯被子,却怎么也扯不开。“你这样会憋坏了,有什么话也得出来说呀。”阿润就是死拽着被子不出来,说道:“夜深了,你们都回去罢,我要睡了。”景瑶和我相视一笑,便转身告退了。
“珍修仪初孕,还望皇上疼惜,臣妾告退。”倩雪将天诺留在了芭蕉馆,跟着我和景瑶的步子走了出来。
“你就这么怕本宫吗?本宫若想害这个孩子,你以为能够阻拦吗?”倩雪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我知道她在对谁说话。可是我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拦不拦得住也不在于我。景瑶见我和倩雪闹得僵,便问道:“你们就这么悬着?”
“隔岸观火,最是清楚,谁先迈步,谁就先丢掉了胜算。”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和倩雪会彼此算计着得失,可如今形势如此,实在由不得人千百个不愿。
第二天,芭蕉馆的门槛便要被宫里的人踏烂了,不是这个送些什么,便是那个赠些什么。搞得方在正午用膳的时候才有功夫请了克罗特王爷进宫相见。想必是沾了阿润的光,连我的梧桐苑也变得热闹起来。
殿内坐着静雨、静香和郝怀柔和林雅铃几个。林雅铃将这殿里的角落都看了个遍,说道:“娘娘真是简素,这宫里的陈设并没有
很奢华。”静雨说道:“娘娘是最风雅的人,虽不奢华,但却很有情致。”林雅铃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静雨,不再说话。
郝怀柔品着今年新进贡的碧螺春,感叹茶香四溢,沁人心脾。郝怀柔的鼻尖上长着一颗芝麻大的黑痣,更显得她的鼻子小巧高翘。“修仪娘娘有孕,嫔妾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从前听嫔妾母亲说,有孕的人爱食酸,便自己腌制了酸杏蜜饯,希望娘娘能够喜欢。”
静香也说:“礼不在多,用心才好。珍妹妹确实喜欢食酸,一定会喜欢的。”郝怀柔这才轻微地松了一口气,轻松地和大家伙聊着天。正聊得火热,阿秀便急匆匆地跑到我这里来,趴在我的耳朵上说阿润突然腹痛,请我过去瞧瞧。
撇下众人,忙往芭蕉馆走。克罗特王爷还在,见我推门而入只得低头立在一旁,静雨和静香她们也在后面赶到,见屋里还站着外姓男子,便叫身边的丫鬟拿出一把把蒲扇,遮住各自的花容月貌。
我扶着阿润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腹痛?”阿润此刻疼得满头大汗,指着放在一旁的酸杏蜜饯说道:“吃着酸甜可口……”我还没有说什么,只见郝怀柔突然颤抖着身子扑到前面来,盯着桌子上的酸杏蜜饯,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心想,这定是她送了来的,可若是她在其中做了手脚,为何方才还要刻意提起,让众人都知道是她送的东西,岂不是画蛇添足,平白的给自己惹麻烦嘛。我定定地看着郝怀柔的表情,吃惊与惊恐倒也不像是装的。再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林雅铃一脸的得意,我冷笑,答案昭然若揭。
静香上前,挑了一块蜜饯吃,咀嚼了半天,说道:“酸杏里面掺了桃仁,普通人少吃无妨,可桃仁性寒,孕妇吃了轻则腹痛,重则小产。”
阿润刚刚有孕,便遭人陷害,更何况是在她阿爸面前。我只得硬着头皮对克罗特王爷说:“王爷息怒,是本宫不曾照看好阿润。您放心,本宫一定会找出黑手,给您一个交代。”克罗特王爷好在没有说什么,只是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他一定也在反思,当初的抉择,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错。
回了宫,静雨和静香都没有走。静雨说道:“姐姐怎么看?我可看见……”“本宫自然也看得见,没想到她还没成为真正的小主便学会了这宫里的阴暗手段。”“那姐姐打算如何?”
我冷笑道:“由着她去,本宫倒要瞧瞧,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静香也有些担忧地说道:“可若她再搞阴谋又该怎么办?珍姐姐现在可金贵着呢。”
“着人多注意饮食,万事小心也就是了。好在她得意洋洋,让咱们找到了狐狸尾巴,不然又是一番曲折。”人心不古,小小年纪便这样心狠手辣,更是没想到刚从闺阁里走出来的少女,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刘太医来回过话,已将吞下的桃仁都吐了出来,只是到底伤了脾胃,还要斟酌着下药调理。“本宫不管你怎样斟酌用药,本宫只要结果。万一珍修仪出了事,本宫只找你说话。”刘太医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在他手下不知道把过多少喜脉。
可他回过话之后,并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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