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那知白发老妖同那三个白胖子的妖精,四面围得定定的,再也冲不出来。众妖兵器齐举,可怜这一个女子怎样敌得过这些妖精?正在危急之际,只听见空中一个霹雳,那荒田里就同失火一般,东边一道妖火,西边一道妖火,皆冲天而去。不上片刻,一些妖精都不见了,但见济公由大路上疯疯颠颠的走来,嘴里唱着山歌道:千里长江水滔滔,又无舟揖又无桥。多谢群妖,多谢群妖,一众雄兵渡过了。惹得俺痴和尚不住哈哈笑,哈哈笑。哈哈笑,凡人怎知道?数遍恒河沙,历尽落伽岛,方识得俺和尚真奥妙。
济公唱毕,搭眼见张钦差站在田中,便转身走来。赛云飞也下马至前,跟后韩毓英、周家兄弟、各领兵官陆续俱到,一个个向张钦差请罪的请罪,问安的问安。复行聚在一处,独独不见了杨魁,张钦差便着了两名将官前进寻找。再向田中一看,但见三千兵同乌鸦似的,歇了满田,动也不动,牛忠、马如飞、冯志坚、江标也是一样。独牛忠前却有凭据。那涎痰和那碎石足足吐了一堆。张钦差以为中了妖怪的毒,便向济公问道:“圣僧,这一班受毒的兵将,还要想个主意才好呢。”济公笑道:“他们那里受毒?现今不过肚皮里坠了没得起身。”张钦差便问原故,济公就把妖怪开吃食店的话说了一遍。张钦差道:“据圣僧说来,他们这满肚皮的石头,那便怎样好呢?”济公道:“医却不难,但许多的人,叫俺那处下手?也罢,俺就代这些好吃的劳动劳动罢。”说着,便用手捏了一个剑诀,向这个背脊上一指、那个背脊上一指。那些人只觉得肚皮里就同倒墙一般泄了一阵,那肛门下便脱脱落落的,以为泻了满裤裆的硬屎,直滚到裤脚里面。那知把裤子一抖,全是砂子石屑,大众登时站起照旧,众人心中奇异个过。独牛忠吃得太多,济公便指了两指,弄了一个上下齐倒。牛忠吐后,又将裤子解开倒了一倒,那些石子堆在一起,仿佛小孩子作耍,堆的一个瓦砾宝塔相差不多。张钦差候着大众皆医好了,便命后队起行,一个个皆按队而走,这也不在话下。
但是那第三批官兵渡江,怎样同妖精交起手来的呢?只因到了三起官兵渡江之时,济公晓得这些妖精最灵,只要你说一句,他们就暂时晓得。济公便写了一个纸条子交代张钦差,叫他依计而行。张钦差点头会意,当下传进押船的将官说道:“此次过江,你们将驳船放行,仍将三号官船放回北岸,本帅同杨元帅、侠义公主等以便起行。”押船官答应下去,大众纷纷上船。济公便留下中军帐,折了几个声头,做了各人的替身留在帐上。其实张钦差等,济公代他作了隐身法,也杂着散军里面下船去了。老鼋那里知道,只当张钦差等真个不曾动身,不敢惊动了误了大事,只得平平安安的仍将第三批船送过江去。那知才上了岸,张钦差记起一事,他的印信忘在中军帐里,未曾带来。济公收了隐身法,深怕遗失印信有误大事,连忙除下帽子抛在江中,暂时去拿印信。这边张钦差等既上了岸,便各人陆续上马。老鼋一看,晓得中了人的计策,被他们哄过江来,不由得无名火起,又把妖光按了一按,晓得济公圣僧不在旁边,过江而去取印信,就趁这个空子,暗暗同那四个妖精通了一个消息,各人皆取出兵器,现了妖像。张钦差正同杨魁并马前走,突然五个妖精五般兵器由半空中飞来。张钦差手无寸铁,幸亏杨魁在旁一锤抵住,张钦差借这个势头,便伏鞍逃走。杨魁战不两合,深怕张钦差单身一人路间有失,因此无心恋战,便败下阵来,尾着张钦差的马而走。韩毓英、哈云飞见丈夫败走,也便不战而败,跟了杨魁前走。周家弟兄见他们人人俱败,又见对面皆是妖精,摸不着头底,因此也就败下。但济公圣僧虽到北岸去取印信,心却还在南岸,及至印信到手,走到江口,便把灵光一按,晓得这边已动起手来,赶快飞幅过江。及到南岸,但见尘头起处,飞沙走石,晓得妖精厉害,因此不论长短,便发了一个掌心雷,便将各妖惊逃。这才聚在一处,医好众兵,便要开队,单单不见了杨魁。韩毓英、哈云飞二人格外放心不下,那寻找的官员又不回头,只得抢先前走,去觅丈夫下落。一直走了二十多里,忽听前面杀声大震。但不知前面究系何人厮杀,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三回 赣南乡美女战群妖 泗水村英雄当要路
话说济公用掌心雷吓走妖精,然后将牛忠、马家师徒、三千兵将统身医好,张钦差使传令起身。独韩毓英、哈云飞见杨魁失散,心中好不着急,他二人一顿商议,便策马先行。走到未牌时刻,见前面有一村市的样子,只听远远喊杀之声,惊天动地。韩毓英骑在马上,掉头向哈云飞道:“赛妹妹,你听见吗?一定是他在这里厮杀的了,我们且上前助他一阵。”毓英说毕,二人便将兵器顺了一顺,将马一拎,直冲上前。不到半里多路,但见那三个矮胖子的妖精,摆了个丁字式,将两个兵官围在里面厮斗,你一铲他一拐,枪来拐去的,那两个兵官有些招架不住,直杀得汗如雨下。韩毓英见势不妙,忙向哈云飞使了个眼色,二人大喊一声,挥刀直入。石就一见哈云飞,吓得魂不附体,收了美人杵,虚晃一杵,直向东南逃去。看官,你道这石臼精因何这样怕哈云飞呢?只因在江口追到张钦差危急的时候,哈云飞从刺斜里截住,不到三合,忽然一个掌心雷打到。他不晓得这掌心雷是济公远远打来,他只当是哈云飞发的,因此看见哈云飞,便就地一滚,借了一道妖光过走。
两个兵官见添了两名女将,不由得精神百倍,带一带马,两人便双战过盖,韩、哈二女将便双战莫盘。但是那些妖精不过借那妖法胜人,要论一刀一枪,那是韩毓英、哈云飞的对手!战了不到十合,莫盘就有点招架不来,虚晃一拐,跳出圈子,就想去施法术。韩毓英眼捷手快,暗道:打人不如先下手。手一伸,对定莫盘心口就是一袖箭。只听“呀”的一声,由地下起了一道妖光,向南而去。看官,你道这磨盘那里便这样无用吗?也叫事有凑巧,这磨盘精委是周身上下刀枪不入,独有胸前约着酒盅大一处,是个穴道,就是当先的磨眼,最怕人伤,韩毓英无巧不巧的一袖箭射了此处,所以负伤逃走。韩毓英、哈云飞也不追赶,转身四个人围住一个锅盖精厮杀。这锅盖精又顶不济事,他的身段是万万不能受伤的,他虽然有些炼的法术,只因四件兵器你来他往,不得分身。
正然危急万分,恰巧磨盘精逃走,顶头碰着老鼋同扫帚精来寻他们,便自长至短说了一遍。老鼋同扫帚精深怕过盖有失,飞奔赶来护救。这扫帚精委实诡计多端,走至切近,暗道:我如走人圈里,反被兵器截住,急切不能施法,不如先作起法来,然后再杀,方保取胜。随即念动妖言,就地一指,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此时二员兵官同韩毓英、哈云飞眼睛都不能睁,老鼋同扫帚精,一个便舞动双锤,一个便举起飞叉,生龙活虎似的跳入圈里。两个兵官措手不及,一个着了一锤,脑浆碎裂,“通”的栽下马来;那个兵官就这一吓,手上丢了个空,被锅盖精一铁铲连皮带骨分为两段。韩毓英、哈云飞见势不妙,将马一催,跳出圈外就想逃,老鼋、扫帚、锅盖那里肯舍,大踏步紧紧追来。
韩毓英晓得妖精手段不比常人一样,追着的时候,他如作起法术,反转被他所算,不如转身接战,占住他两只手,叫他分不开手,不好使法。主意已定,便招呼了哈云飞一声,忽然掉转马头,向着老鼋劈面就是一绣鸾刀。老鼋正追之际,猛不提防,被这一吓,倒退了几步。哈云飞转身时候,扫帚精已追至近切,猛一照面,但那扫帚精手上的飞叉,反转离敌人有十步八步,最为爽手;若靠得过近,这就施展不开。扫帚精见哈云飞转身,也便退了几步,顺一顺叉,便想接战。那知这退后的时候,哈云飞一飞抓早已到来。可巧这些妖精虽然能变人形,他本身的原料究竟脱不尽,那扫帚上捆的麻绳,倒化人过后就变做扣身丝线,刚被哈云飞一铁抓抓住,再也没得脱身。老鼋见势不好,连忙将嘴一张,吐出一面三角红旗飞在空中。他这旗名叫“酸手旗”,却不能伤人,但那旗角指到那人,那人手便酸麻,自将兵器抛去。他见赛云飞抓住扫帚精不放,所以放出此宝。果然赛云飞不但丢了飞抓,就连手卜的双刀,也便“当啷啷”的落在尘埃。韩毓英不知就里,以为他这旗子也同封神榜上摄魂旗一般,多分是能伤人,见得赛云飞刀抓尽弃,觉得势头不好,忙伸手去摸袖箭,想射落那三角旗,不料早被老鼋看见,用手一指,那旗子的下角直向韩毓英。这时韩毓英虽然袖箭在手,却再也发不出去,那手上绣鸾刀也“当”的一声落下地了。
二人吓得非同小可,就想伏鞍逃走,忽听耳边呼的一声,那三角旗忽然落下,跟同那旗便有一支响镖,“当”的落下。说时迟来时快,只见一马当先,那八角锤花“哧哧”的走了一个面花,大喊道:“狗妖,你晓得笑面虎杨爷爷来了吗?”但他这一声喊,就同天崩地裂一般。韩毓英、赛云飞二人见得丈夫到来,心上虽然欢喜,无如手无寸铁,反党惶恐不过。扫帚精此时已解开飞抓,便抛在地下,搭眼杨魁破了老鼋的法宝,忙提一提劲,一飞叉直向杨魁叉去。杨魁晓得厉害,将身一闪,那叉捣了一个空,便把身子直伸过去,杨魁顺手就是一锤。老鼋见势不好,将嘴一张,又飞出一面三角小旗,旗角直对杨魁。那杨魁手忽一酸,一柄锤借劲抛去路旁,却有一泗水村的界石,被锤打去一角。杨魁大吃一吓,晓得没得兵器怎能取胜?把马一拍,就想逃走;韩毓英、赛云飞也拍马相从,却又不辨路径,只得任马乱奔。那后面老鼋精、锅盖精、扫帚精,你舞锤他弄拐,那飞叉“嗦嗦”的声腔,都从后面追来。
约着半里多路,忽见前面一条大河阻住去路,杨魁仰天大叫道:“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天丧我也!”韩毓英、哈云飞听了这语,格外作慌,还算哈云飞见眼生情,便大喊道:“这又何难!我等准备不要马,也就跳过河了。”此时天光已经要晚,那十二三的月色照得那河心里就同玻璃镜子一般。杨魁、韩毓英被哈云飞一喊,登时提醒,便一齐跳下马来,仍使出那蹿跳的本领,“扑扑”的几声,都蹿过河去。拣了一个松树林里坐下,息一息气,以为那些妖精断料不着他们跳过河来。可巧那松树林直对河口,杨魁等坐在暗处朝外面望,就那月色之下,委实清楚不过。就这三人方才席地坐下,还未开言,忽见河心里一烘一烘,飞赤的火光滚上岸来。杨魁三人捏住声息,满意他们必不敢人林来寻找。这就转眼功夫,只见那三个妖精收了妖光,直奔松林而来。独哈云飞最是着急,可算一些兵器没有,杨魁的镖囊、韩毓英的袖箭,可算还在身边。当下二人便着哈云飞后退,每人拣了一棵大松树隐在后面,探头望着妖精。只见老鼋在前,走进林来也不寻找,就同人告诉过他的地方一样,三妖分走三路:一妖直奔杨魁,一妖直奔云飞,一妖直奔毓英。杨魁、毓英大为诧异,便各将各的暗器端准向对面放去。那些妖怪乖巧不过,连躲也不躲,两只手便左一接右一接的,将二人的金镖、袖箭统身接着了,抛在地下。杨魁夫妇真个吓慌了,见不是势头,随即拔步逃走,三妖跟后追来。先在树林里绕了许久,复行走出林外,一溜烟的向村上逃去。
走了一段,前面有一板桥,杨魁夫妇便躐身过河。那桥上有两个绝色妇人、一个少年壮土,倚在桥栏上望月,看见杨魁夫妇那种慌慌张张的形象,心中好生疑惑。杨魁夫妇见乡村中有这样的美女、少年,心中也觉奇怪。就这两下一个照面的时刻,三个妖精已走到桥前。才要过桥,只见少年抽出宝剑挡住去路,大喊道:“狗妖精,往那里走?吃吾一剑!”杨魁夫妇听得亲切,心中好生欢喜,转身向桥上一望,但见少年的那口宝剑才一舞起,一条青光就同天上的虹霓一样。那三个妖精才见那剑一起,一个个的皆就地一滚,借了妖光向东南逃去。杨魁夫妇看见这样,暗道:可见世上的英雄好汉真多!真是又感激又惭愧,就想近前问个名姓,晓得此时正在需人之计,预备回了大寨告知张钦差,再来聘请。
话言还未出口,只见那少年收剑入鞘,转身抱拳迎上说道:“足下可是奉旨剿灭小西天的杨将军吗?”杨魁道:“岂敢岂敢!不才正是徒拥虚名,毫无真实,未免辜负国家,委实惶愧之至。还未请教壮士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呢!”那人笑答道:“此地非接谈之所,舍下去此不远,可请光顾敝庐,略一停息。”杨魁今日一天可算只吃过一顿,两位夫人也是如此,那有不饥饿的!见了壮士邀请家去,却然正中下怀,因此谦也不谦,满口应允。那两个女子见了丈夫邀杨魁进家,也便上前来邀了韩毓英、哈云飞同走。走不多远,只见一个篱笆院落,那门口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一见那壮土,便粗声粗气的问道:“来了吗?”那壮士道:“来了,来了。”就此请人里面,却是三间一顺的小小厅屋,中间设了一席酒,高烧红烛,连杯著酒菜都摆得停停当当。杨魁好生惊异,暗道:我莫非遇着仙人吗?他因何晓得我们到来,连酒菜都预备现成呢?但不知杨魁夫妇遇的这两个美女、一个壮士竟系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四回 虹霓剑当桥逐怪 菊猛儿踏水过河
话说杨魁夫妇被那壮士同两个美女邀进厅屋,见那酒席设得齐齐备备,心中好生奇怪。忽听那壮士道:“粗馔不恭,就请坐了罢!我们也不拘世俗的恶习,茶几水儿男女分什么座头儿了。”杨魁大笑道:“壮士真正爽快。”就此两边男女合那小伙子统统坐下,巧巧七个座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杨魁格外奇异,举杯在手,忙说道:“愚夫妇荷蒙相救,已感盛情;又蒙款待,何以克当!但不知壮士何以晓得在下到此,连酒席都备得现成?那里壮士有推算之法吗?”壮士大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在下姓菊,名文龙,家父名菊天华,去年春间才去世的。”说着,又用手指那两个女子道:“这皆是在下的贱内,一名李彩秋,绰号九圣仙女;一名邓素秋,绰号广寒仙子。只因当日婚姻未就的时候,被那刘香妙生了无数的风波,不瞒将军,在下虽是乡间愚人,却又有些传家的本领,不免同刘香妙有些不能相下,因此碰着济公圣僧,还有他两个徒弟,一名雷鸣,一名陈亮,帮同把刘香妙打服了,在下这婚姻方得成就。请问将军今天不是九月十二吗?”杨魁道:“正是!”
菊文龙道:“去年今日,村上来了一个和尚,沿家乞化。我们这村上是著名刻薄的,从来不懂斋僧布施是一件什么事。恰巧我这两个贱内出门看见,就布施了一些米儿布儿的,那和尚便问道:”你家可是菊文龙家吗?你家丈夫出来见一见我。‘贱内因他言奇异,就回来说了情由。在下当即外出,把那和尚一看,见他骨瘦如柴,精神爽健,晓得不是凡人,便恭恭敬敬向他请了个礼。那和尚便从身边掏出一个纸包,不足二寸长,摸着里面就同三根铁钉一样。他说道:“里是三支虹霓剑,惯能除妖。明年这日,就是你夫妇出身建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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