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话一出口,就有几分后悔。
她不该得寸进尺,试探他的爱意。若没证明出他对自己的在意,反倒惹恼了他。她无法承担那样的结果,将他推得更远。
还未巩固凯旋的战果,就如一盘散沙,轰然倒塌。
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在爹爹心底的份量,蒋理承已将车开出了城,远离繁华喧嚣,到了贫民窟,与城中的歌舞升平,仿佛隔成了两个世界。
蒋理承下了车,没打一声招呼,只从口袋里摸出烟。
方幼萍的眼睛都在他身上,自然能立即察觉到他一举一动,紧随着从车上跟了下来,顺手拿了他的火柴。
抽出一根,火苗立即窜起,汇聚成猩红的一个点。
举起那团光晕,等着爹爹低头。
蒋理承含着烟,宠溺低眸,回应她那根火柴。
吐出一口烟,叹了口气:“以后,不准再给男人点烟了,听到没有?”
“为什么?”她明明只用说遵命的,可还是像只顽劣的猫,偏头睇着他。
“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蒋理承已不准备跟她多言了,“啰嗦。去车上等着。”
明明他没说什么,可方幼萍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又开始自作多情:“爹爹受不了嘛?”
“你是自己上去,还是让我动手?”蒋理承的语气又不容拒绝。
方幼萍想看他那副无奈的样子,拿自己毫无办法,可还是破天荒地听话了一回,乖乖回到车上。
蒋理承边走边抽烟,很快到了这条街唯一的西洋铺子,不常见的巧克力各个价值连城,但在他眼里不值一文。
于他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因有很多比消财免灾更棘手的事。
蒋理承将烟蒂扔进路边的乱葬岗里,才进到铺子里,随意抓起店内的口袋,同伙计道:“装满。”
伙计看他通身肃杀之气,与商贾的富贵还不一样,原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回不敢怠慢了,没见到银钱,就直接去抓巧克力。
可看那口袋,若是装满,得把店里的存货都搭进去了。
不敢同他对视,又不得不用余光一直瞄着,唯恐照顾不周。
突如其来的陌生男顾客就站在那里,笔直而挺拔,成了一座山峰。
巧克力装满了,蒋理承才略略掀了一下眼皮,他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便解下腕上的洋人金表,搁在柜台上,仿佛在拿两文钱那样轻松惬意。
他知道货币统筹,但不太清楚街头巷尾具体物价,拿起巧克力口袋,问了一句:“可够?”
伙计看傻了眼,拿起那块金表,生怕摔了,左右看看,若是真的,买这铺子都够了。
但若是假的,那今天可是把这个月的成本都亏完了。
好在东家来的快,看见真神的一瞬间,还当自己没睡醒。
用力揉了两下眼睛,才强装镇定地过来,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唤出那个名字。
“您……今儿是吹得什么风,您怎么贵人踏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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