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其实大多时候单调无趣,宫女日复一日重复着杂役粗活,且出行区域都是有限制的。如果冷宫宫女贸然跑到哪个受宠的妃嫔宫苑附近,赏个鞭杖赐死都是须臾之间的事儿。而且大多时候,连过问,都无人会过问一句。
现在,已是舒书在这宫里的第十五天,一开始偶尔还会天真地想想学着电视里找法子穿越回去,时不时地往点心房跑找阿桔试探原主的身份背景,如今,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在这个特殊的清朝,好好活下去。
在和阿桔的谈话里,她有时候越听越心惊。比如,皇上真的有个已经十六岁的二阿哥弘昀,乃李贵妃所生。李贵妃,十有八九就是原先清朝历史上的齐妃。如今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没有子女,却抚养了五阿哥弘昼。而五阿哥的生母耿氏,因难产而死。
明明人物都是历史上出现过的,可好像命运的齿轮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动,他们有了与原清史截然不同的人生。
舒书无暇细想原因,既然这里已经不是熟知的大清,那很多事情,不能靠着自己的想当然预测,一切皆有可能。
原主的父亲名舒赫,满姓舒佳氏,镶红旗满洲都统第二参领下属的佐领,母亲出自钮祜禄氏,可惜是旁支的旁支,几乎完全挨不着主族的荣耀,每年家里就靠一些成年的赏赐和主族来分的收成过活。
不是什么显赫的家世官位,但胜在是满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毕竟清朝是满族统治者,无论是朝中还是后宫,满族姓家族有着天然的优势。不然,为何王府后院里那些汉人格格,都要想尽法子改姓抬旗呢?
原主过了这个年是十四岁,离宫女二十五岁出宫,还有十一年。除非中间运气爆棚遇到皇帝皇后的特殊旨意,否则,就还要苦熬十一年。就算要熬十一年,难道真的就要在冷宫度过了吗?舒书不是多有野心的人,但也不会消极屈服于命运和现状。在有限的机会和资源里,她总要为自己,也为原主,活出一条好路来。
这日,舒书刚收完院落中晾晒的衣物,揉了揉酸痛的双肩,无意回头发现富察答应倚在门框沿上,神情淡漠。这十几日来,富察答应没有怎么说过话,大病一场后的她,连起身离床都很困难,膳食只用几口便撤下了。如今的富察氏身上,全然瞧不出当年荣宠一时玥妃娘娘的影子。
“小主,您怎么起身了?”舒书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上富察玫月。
“我自己的身子骨,自然自己知道。”富察玫月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天。沉默良久,她将视线移向舒书:“那日,你给我服过药吧?”
声音虚弱无力,却格外沉重地砸在舒书心口。她急急跪下,请罪的词还没说出口。
“你毕竟救了我一命。我无意打听你为什么会有药,也不想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不会一直待在这冷宫的。”说着说着,富察玫月又转头看向了院落里,无神的,没有焦距。“这深宫,就是魔窟,可以一瞬把你碰上云天,也可以一瞬将你踩进泥里。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了。想想实在没意思的很,钻营半生,若是棋差一招,便是满盘皆输。”
“过两日,我会寻个由头,让尚衣局的人来带你走。我和尚宫是原来一同入宫参选的姐妹,虽然如今这幅田地,好歹也有几分薄面。”富察玫月留下这句话,自顾自,进了厢房。
舒书保持着叩头的姿势,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富察答应,不愧是曾身居高位的宠妃。自己明明非常小心行事,依然被她看出了端倪。
可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吗?富察氏明明刚醒过来的时候,还对李贵妃深恶痛绝,誓要复仇的架势,这躺了些天,就像是全然变了个人似的,无欲无求,还主动为自己找了个好去处。
这宫中,表面的善意,也有可能是陷阱与深渊。
舒书坚信,主动权,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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