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市内的韩国城也称作“大滨地区”。有个家族是大正时代从朝鲜半岛移居到这里的,其中有位女性后裔叫吴相宇,日本名字叫作大谷初代。她是一位灵验的大仙,在当地小有名气。平日里经营一家小酒馆,来拜神的人们频频进出店里,其中有职业棒球选手、艺人、横纲、大关级别的关取[1]等。她一生没有嫁人,不过二十二岁时生了一个私生女,取名珠代。珠代结过一次婚,遭到吴相宇的强烈反对,预言她绝对不会幸福。这个预言说中了,数年后女儿离婚,搬回娘家。那时候,跟着一起回来的就是独生女大谷真白。她后来当上了演员,改了个艺名叫里中真白,也遭到了吴相宇的反对。但外孙女不听她的忠告。吴相宇没能看到外孙女经历的成功和挫折,十二年前于八十六岁高龄时故去了。
里中真白成了一家小剧团的研修生,一边打工一边继续站在舞台上。后来,她敲开了专门制作成人电影的制片厂的大门,开始出道。作为使用身体的表演者,成人电影是一个难以忽视的类别。想成为自由来往于成人电影和戏剧世界的女演员,她接受录像杂志采访时曾这么说过。但是,她的奢望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达成的。真白当初出道时,挂着“真正的现役舞台剧女演员”的头衔大肆宣传,但并没有大获成功,瞬间降为无名女优,也就是所谓的企划女优。之后几乎每天都去拍摄现场。尽管没有走红,可当初作为单体女优出道时,一部片子的报酬是八十万日元,降到企划女优以后,一部片子也就十万上下,有时还有更便宜的工作。然而,真白是幸福的,站在摄影机前就无比幸福。在镜头前表演是女演员的工作。无论要裸体也好,要表演性行为也好,作为一个女演员,作为让灵魂和肉体跃动起来的表演者,和那些在舞台上不受欢迎,久久等待着出场机会,终于可以说上一两句台词,就和大家互道辛苦离开的时日比较起来,当然会有满满的满足感和充实感。
有一天,真白在拍摄现场遇到了极受欢迎的单体女优恒吉讶子。真白演她的同性恋人。两个人不可思议地意气相投,一起购物,一起唱卡拉OK。在交往过程中,真白发现恒吉讶子是同性恋。对真白来说,恒吉讶子渐渐地成了特别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越了男女的概念。为了填补彼此的孤独,两个人相爱了,开始了同居生活。但是幸福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再怎么相爱,孤独还是无法消失,心理出了问题的恒吉有一天从两人居住的六层公寓跳了下去。幸好有自行车棚缓冲了一下,奇迹般得救了。但这件事摧毁了真白。她无法忍受不能为恒吉做点什么,看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两个人就此分手,数年间不通音信。
两年前,恒吉时隔许久再次联系真白。恒吉在一家大型AV制片厂担任经纪人。她将真白从便宜的制片厂中拉了过来。之后两人和好了,成了支持着彼此活下去的关系。恒吉形容为“盘根错节地连在一起”。“当年只有微弱的电波相连,所以不管怎么接近,还是觉得遥远。不过现在盘根错节地连在一起,比之前关系好多了。”仿佛在印证这句话,恒吉成了最理解真白的人。这种关系对她们俩来说是很重要的,也是幸福的。但是,彼此不再是对方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这也是事实。能填埋曾被击垮的真白心底空洞的人,并不是恒吉讶子。
“也不是我。”七海叹了一口气。
“是吗?”安室反驳道,“我倒觉得是因为七海填补了真白心底的空洞,所以她才想明白了去死的。唉,不清楚。最后的事只有她本人知道。不过,你觉得怎么样?在认为人生最幸福的那天死去,应该是最棒的吧?”
“不明白。”
安室的小型客车在大师下了首都高速横羽线,在产业道路上行驶了一会儿,从樱本一丁目的路口右拐。七海抱着真白的骨灰坐在副驾驶座上,突然看向窗外。真白的故乡大滨地区还保留着昭和时代的余韵,街道充满让人怀念的氛围。
终于,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附近”。安室停下车。
“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不定真白的财产,七海你也有权得到一部分呢?”
“什么?”
“要知道,你们俩都结婚了。”
“那只是个游戏。”
“虽说是游戏,可是你们举行了结婚典礼,还留下了照片做证据,这样还能提交结婚申请书。全部财产可能争取不到,不过争一争,我觉得还是能拿到一点的。我来办这件事,手续费只要两成,你看怎么样?”
“这就不必了。我不要。”
“呃?这样吗……也没什么……不必现在马上决定。你最好再考虑考虑。”
“不会要的。我什么都不要。”
“哦……可惜了。唉,不过……不必现在马上决定。”
七海没有退让,安室也没有同意,两个人就这样下了车。
据说从外祖母那代一直传承下来的小酒馆还在营业。听安室说,到了晚上,老主顾经常上门来,热闹得不得了。但白天静悄悄的,让人难以相信。招牌被阳光晒褪色了,连店名都看不清。好不容易读出“樱酒馆”几个字。
店门上挂着锁,他们转到后门。安室招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子。
“啊,前几天谢谢您了。”
“啊,请进。”
女子把他们俩请进里面。据说晚上很热闹,可是被客人围在中间、让人们喜笑颜开的就是这个女人?一时间让人难以相信。她身上反而流露出一种常年和社会断绝交流的独居老人的气息。
这是真白的母亲珠代。
家中有些昏暗,外祖母和先祖的照片挂在墙上。
“妈妈,这是您女儿。可以搁在这里吗?”
安室询问如何安置七海抱着的骨灰。
“什么呀。不是说不要了吗?”
“您别这么说。如果真的不要,我们再带回去。还请您点一支香吧。”
“喝点什么?”
“啊,不,您别客气。”
珠代完全无视骨灰的事情,下楼去了店里。
“暂时先搁在这里。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吧。”
“随便……”
安室从七海手中接过骨灰,搁在佛坛前,招呼珠代。
“妈妈,借支线香!”
他取过佛坛前放着的线香,用打火机点了一支,插在香炉里,跪坐好双手合十。七海从挎包中取出遗像,放在骨灰的边上,在安室身边跪坐下,一起合掌。这时,珠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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