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我拒绝相信只是因为某个作家的失误让我变成从小在布鲁克林长大,这个错误一定会在第二版更正。嘿,神父,我和你站一边儿‐‐我拒绝相信我是小说中的人物。他妈的这是我自己的生活!
&ldo;快,罗兰,&rdo;他催促道。&ldo;赶紧把那该死的玩意儿取出来。&rdo;
枪侠在埃蒂的腿上倒了一些消毒剂,用刀尖拨开伤口上的血块,随后拿起镊子。&ldo;埃蒂,准备好,咬紧牙关,&rdo;他喃喃地说。片刻之后,埃蒂果然咬紧了牙。
12
罗兰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他以前做过同样的事儿,而且子弹并不是很深。整个过程不出九十秒,但对埃蒂来说,他度过了生命中最长的一分半钟。当一切结束后,罗兰用镊子碰了碰埃蒂紧握的拳头。埃蒂终于展开手指,罗兰镊子一松,弹片掉进了他的手心里。&ldo;留作纪念,&rdo;他说。&ldo;差点儿就伤到骨头了。所以当时你听见了摩擦声。&rdo;
埃蒂瞥了一眼炸裂的弹片,一指把它弹了出去。弹片像玻璃珠似的蹦到了房间另一头。&ldo;不想要,&rdo;他边说边擦了擦眉毛。
塔尔不愧是收藏家,忙不迭地捡起被扔掉的弹片。与此同时深纽一脸着迷地审视着皮带上的牙印,怔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ldo;凯尔,&rdo;埃蒂双肘撑起身体。&ldo;箱子里你有一本书‐‐&rdo;
&ldo;我要求你把书还给我,&rdo;塔尔立刻回答。&ldo;你最好完璧归赵,年轻人。&rdo;
&ldo;我肯定它们都保存完好,&rdo;埃蒂再次提醒自己一定要咬舌忍住。实在要是连咬舌都不顶用的话就再夺过亚伦的皮带放在嘴里。
&ldo;那最好,年轻人;现在除了那些书,我已经一无所有了。&rdo;
&ldo;没错儿,不过别忘了还有四十多本分藏在许多银行贵重物品保险库里,&rdo;亚伦&iddot;深纽接口说,对他朋友射来的杀人眼光视若无睹。&ldo;最值钱的应该是那本作者签名的《尤利西斯》,不过另外几本莎士比亚的对开本也不赖,还有全套作者签名的福克纳‐‐&rdo;
&ldo;亚伦,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rdo;
&ldo;‐‐那本《哈克&iddot;贝利芬历险记》随便哪一天都能换回一辆奔驰,&rdo;深纽自顾自地把话说完。
&ldo;不管怎么样,里面有本书叫做《撒冷之地》,&rdo;埃蒂说。&ldo;作者是‐‐&rdo;
&ldo;斯蒂芬&iddot;金,&rdo;塔尔接着说完下半句。他瞥了子弹一眼,最后把它放在了厨房桌上糖碗的旁边。&ldo;听说他就住在附近。我买过两本《撒冷之地》,还有三本他的处女作《魔女嘉莉》。我一直想去布里奇屯一趟,找作者签个名,不过现在不可能了。&rdo;
&ldo;真不懂签名有什么值钱的,&rdo;埃蒂说,接着:&ldo;哎唷,罗兰,很疼的!&rdo;
罗兰正在检查埃蒂腿上的代用绷带。&ldo;别动,&rdo;他说。
塔尔对罗兰和埃蒂的对话置若罔闻,全副注意力再次被埃蒂牵引到他最爱的话题,他的执着目标,他的亲亲宝贝。埃蒂心猜若是换作托尔金小说里的古鲁姆,他肯定会把这些书称做&ldo;他的珍宝。&rdo;
&ldo;迪恩先生,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霍根》那本书吗?或者你喜欢叫做《道根》的?我说过,稀有书籍的价值‐‐就像稀有的邮票或硬币‐‐可以由不同方式决定。有时候是因为有亲笔签名‐‐&rdo;
&ldo;你的那本《撒冷之地》可没有。&rdo;
&ldo;对,因为当时那个作者太年轻,还没出名。他也许会永载青史,也许不会。&rdo;塔尔耸耸肩,仿佛在说一切任凭卡决定。&ldo;但那本书……第一版只印了七千五百本,几乎只在新英格兰出售。&rdo;
&ldo;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作者住在新英格兰?&rdo;
&ldo;的确。一本书的价值常常决定得非常偶然。当时一家当地连锁店决定大力推广,甚至制作了电视广告,这在当地的零售行业还前所未闻。事实证明效果很好,只缅因书城就预定了第一版的五千本‐‐约摸占了七成‐‐而且近乎全部售罄。和《霍根》的情况相似,书上有印刷错误,只不过不在题目,而是在封面上。只要看《撒冷之地》封面另外别上去的定价‐‐因为最后一分钟,双日出版社决定把单价从七块九毛五提到八块九毛五‐‐还有封面上神父的名字,你很容易判断是不是真正的第一版。&rdo;
罗兰抬眼问:&ldo;神父的名字怎么了?&rdo;
&ldo;书里是卡拉汉神父,封面上却被写成了科迪神父,那实际上是镇上医生的名字。&rdo;
&ldo;就因为这个,一本书就能从九块钱涨到九百五十块,&rdo;埃蒂惊叹。
塔尔点点头。&ldo;就因为这个‐‐印数少,另外别上去的封面定价,印刷错误。但是收藏稀有图书这门投机生意里还有一点让我觉得……特别兴奋。&rdo;
&ldo;词儿选得不错,&rdo;深纽语气干涩。
&ldo;比如说,想象一下那个叫金的作者要是出名了,虽然我承认几率很小,但要是他真的出名了,会怎么样?他第二本小说的第一版在市面上流传那么少,我手里的版本将不止值七百五十元,涨上十倍都不止。&rdo;他冲埃蒂皱起眉头。&ldo;所以你最好别给我弄坏咯。&rdo;
&ldo;别担心,&rdo;埃蒂暗自好奇,要是凯文&iddot;塔尔得知其中一本书就躺在书中人物虚构的教堂的书架里,他会作何感想?要是告诉他这座教堂所在的小镇几乎是尤&iddot;伯连纳和霍斯特&iddot;巴克霍尔兹1共同出演的一部电影中那座小镇的翻版,前者扮演的角色同罗兰相当,而后者更像是埃蒂,他会怎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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