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御动作一停,不禁侧目回望。
就见苏隐月面容平静,如翠竹般稳稳站在廊下,削肩细腰,素色裙摆被晚风吹得绽开了花。
清丽冷然、罗裙翩飞。
若不是眉心鲜红的花钿,丝毫看不出今日大婚的迹象。
江在御眸光微闪,有些恍惚。
君父至高、规矩礼教织成蛛网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快要窒息。
这个时候敢冒大不韪对苏长远三人打骂的苏隐月,为他撑开了一丝束缚。
纵容苏隐月便成了顺理成章。
那是一种莫名的补偿心理,将她视作没有身患怪病从而自在鲜活的自己。
苏隐月就是那个十九岁,拥有美好未来的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场中静谧无声。
久久没得到回答,苏隐月率先打破沉默,“你和苏长远有仇吗?”
“没有。”
江在御眉眼低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若无其事道:“朝堂上的永宁侯沉稳板正,端方持重,偶尔见他丢脸一次,很有趣不是吗?”
苏隐月眼角微抽,想不到江在御浓眉大眼的,居然有这种恶趣味。
“我有预感,以后你能经常看见苏长远的另一面。”
江在御笑道:“我也是。”
苏隐月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我回芙蓉院听秦嬷嬷上进宫突击班。”
希望明天进宫顺顺利利,没人出幺蛾子。
-
永宁侯府。
夜幕深沉,赶在宵禁前回府的苏长远等人聚在大厅。
燕姨娘跪地认错,态度端正,“侯爷,夫人,妾身收下隐月的嫁妆聘礼,并非出于私心,而是为了隐月的弟弟!”
“虽说妾身如今还未生育,可隐月出嫁在即,妾身又身份卑微,错过这次,恐怕再也没机会为隐月弟弟积攒立身之本啊!”
柳婉刚消的火气再次冒了出来,冷声质问:“你是在指责我这个做嫡母的苛待庶子吗?”
“我要真苛待,你一个妾室,岂能在侯府自由出入?”
“妾身不敢。”
燕姨娘紧咬嘴唇,秀眉微蹙,楚楚可怜地朝坐在上方的苏长远送去一个眼神,期待他能解救自己。
苏长远轻启茶盖,吹走面上的浮沫,对燕姨娘的啜泣视而不见。
无法,燕姨娘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柳婉,“妾身想着隐月是姐姐,定不会愿意弟弟被人看轻,才猪油蒙了心,做下此等不顾及侯府脸面之事。”
“妾身甘愿受罚。”
说完,燕姨娘盈盈伏地,一脸乖顺地等待柳婉发落。
有苏隐月在,她笃定柳婉不会要她的命。
这样想着,匍匐在地的燕姨娘神情发苦,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的人,竟成了她的保命符。
柳婉没再说话,目光越过伏跪在地的燕姨娘,投向了门口。
她在等待春莺的审讯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燕姨娘没听见柳婉说话,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正厅为了照明点了上百支烛火,亮堂堂一片,烛芯燃烧的哔剥声一下下击打燕姨娘的心房,让她十分难熬。
只觉肩上被苏隐月刺出来的伤口越来越疼,可她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泄了强撑的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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