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莲(二)
她这才笑得爽朗,道,妹妹还跪着呢,快起。当下对那些太监们一摆手,太监们忙送开陈清莲,陈清莲恍若梦中,过来跪倒,连连磕头谢恩,“多谢贵妃娘娘公正贤明,多谢贵妃娘娘 … … ”瑾贵妃一笑道,“是娴殡救了你,可别谢我。”“自然是娘娘的慧眼贤明,殡妾哪里有做过什么,”我含笑道.良昭仪,安婕好等,也跟着连连奉承,眼见着此事了了,大家又喝了几口茶,这才全都散了。
经这么一闹,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蒋秀扶着我出来,我刚要上轿,就见陈清莲远远的站着看着我,神色变幻不定,我冲她点头一笑,这才上了轿,一放下帘子,轿子就被利索的抬起,又轻又快的往浅梨殿而去。我闭了眼睛靠在轿里的凉垫上,心思澎湃汹涌,想到小安,我心里依然痛楚,丽才人能有今日,我心里深深的出了口气,安慰了许多。我竟然觉得安慰?
我心里不由的一惊,什么时候,我的心肠竟也这样狠了起来.
回到了浅梨殿,小青早预备好了热水,服侍着我洗浴了,我精神紧张了一个下午,此时也觉得疲累,就去那卧塌上歪着,小青蒋秀见了,忙将剪冰裁雪支了出去,只留了她们俩个轻手轻脚的帮我梳理着头发。
蒋秀这才放松了下来,轻声道,“主子,您今儿个可真够险的,只怕,又得罪了她了”说着,她停下手,指了指锦元宫。我轻呼一口气,“早就是她的眼中钉了,也不多今儿这一件! 〃 小青虽然也知道了木香阁的事,可对锦元殿里发生的事,却是不明所以,听得我们这样说,也停下来,问,“小姐,又怎么了,有咱们的事儿吗? 〃
蒋秀叹了口气,当下将今天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与她听,小青的脸越听越白,待到最后,额上已是细细的布了一层汗。“小姐,您也真是莽撞,”听完蒋秀的叙述,我面前向来不拘细礼,此时更是急得口不择言吗?怎么还要去救她,你 … … 你 … … 唉 … … ”青立时要跳起来,她跟我一同长大,“您傻啊,那陈清莲是怎么对咱们的,您忘了。。。“我也不看她,只闭了眼摇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遭殃,我到底是忍不心来, 〃 “什么忍不下心来,您又不是观音菩萨的,您自个出了事儿的时候,”小青直跺脚,恨声道,“更何况,那丽才人已经招了,那害您的招儿,您倒好,您 … … ”
她们几个在哪里?是她陈清莲出的主意“小青,”见她越来越无状,我喝了一声,她这才醒过神来,忙缩了脖子不再叫嚷,却仍旧撅着个嘴儿,满脸的不服气.
蒋秀手上不停,将我的头发理顺了后,用一根浅紫色的带子绑住,这才慢声细语的道,“瑾贵妃目前是不会把主子您怎么样的,主子的晋级还是她给皇上上的折子呢,她此时正忙着演戏,哪里顾得上这个! 〃
“演戏?”小青有点不明白,忍不住接口问道.我笑着拿锦扇一拍她的头,“你个实心眼儿,就平时嘴上能,皇后病了她自然是要做出一副贤惠大度,聪彗能干的样子来给众人看,好等着中宫后宫交她打理”说到这儿,我做了一个手势,小声道,“她好母仪天下啊! 〃
“啊,”小青这才省悟,惊得拿手捂了嘴二我闲闲的扇着扇子,“我也早想明白了,前些时,为了我的事儿,皇上恼她,她上折子为我请封,不过是为了做给皇上看罢了。”说到这儿,我轻轻一笑,“咱们大可不必领她这情儿。”小青蒋秀也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主子看得明白。”我眼角一瞄儿蒋秀,“你就没看出来吗?“
蒋秀脸儿一红,笑道,“竟是什么也瞒不过主子的。”小青见我的兴致高,也欢喜起来,拍手道,“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呢,有好久没有这样了我微笑不答,自从小安死了后,我的心里整日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每日眼挣挣的看看逼死她的人就在咫尺,我竟然无可奈何,实在是意难平。“
明儿早上,我要去给小安上香,”我将扇子递到小青手里,悠悠的说了一句。
歇了一会儿,摆上晚膳,我心里一松,胃口也好了起来,喝了一碗碧梗糯米粥,又用了俩块点心,这才放下了。
剪冰裁雪正捧着手巾铜盆伺候着我洗手漱口,杨阿亮匆匆进来察道,“主子,陈小主来了。”“什么?她来做什么?”小青又撅起了嘴.我却一点也不意外的,“快请她进来。”晚上的天气已经有点微微的凉了,陈清莲穿了一件月白色苏缎小衫,浅绿色的宫裙上,绣着几朵浅粉的梅花,腰上一条粉蓝色丝绦上,简单的系着一块玉佩,随着走动,来回晃动着她的脸色和身上的白衫一样,苍白赢弱,神色间凄楚伤凉。
她进来,就只是站着,蒋秀语气恭谨的请她落坐,并殷勤将座倚往她面前挪了挪,她也不看不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明白她此刻心里必然是哀伤无限,叹了口气,对蒋秀小青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蒋秀看看我们的神情,点点头,拉了小青退下,小青一直对陈清莲没有好感,此时颇有点不情不愿,却又不敢违背,只得一边口里嘟嚷着,出去了二屋里一时静了起来,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俩人相对无言半天。
我轻叹一声,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道,“我知道,妹妹是恨我的! 〃 她抬起眼睛看我,眼神迷茫里透着忧伤,忽然,她眼里慢慢的泅出泪来,她缓缓跪下,就那么仰头看着我,道,“我从来不曾想过,今天救我命的,竟会是你?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救我的,竟然会是你? 〃 她并不依宫里的规矩,以姐妹相称,只说你我,不知怎的,竟然一阵发酸,忍不住的掉下泪来,说完,她伏下身去,深深为礼,我忙伸手去扶她。
陈清莲(三)
她不肯起来,就那么跪着,眼里的泪汹涌如夏日延绵不绝的雨水,涓涓不断,我拿了帕子伸手欲拭,她抬手拉住我,语气哀伤,和赵紫芫虽然和我们一批中选,亲眼看见你泼了茶水在身上,但是荣宠更胜,“我和她同日进宫,我们心里是不忿的,特别是选秀那日:”我这才换了一身旧衣,却因此分外受太后的青睐,我们一直都认为你是在耍小心眼儿,都从心眼儿里看不上你。”
说到这里,她苦苦一笑,“自从那日皇上因为你退了我的牌子,令我成了宫里的笑柄我心里更是恨你,是她,一直是她陪在我身边安慰我,我也把她当成了最亲最知心的人,有什么心事,都跟她说,有什么想不透的,也请她帮着拿主意,今天,我原本以为,她必定会为我求情,可是 … … 可是 … …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更甚,连带着肩膀也抖动起来。
“你们,一个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一个,是我最恨最看不起的人,我怎么也想不透,因何今日救我的,却是你而不是她? ! 〃 我的泪水也已泛滥模糊,原本是要去拉她的人,肩膀,心里的洋装的坚强冷静此时在她的眼泪里,全都倾泻了出来。却被她拉得跪坐在了地上,我抱住她的刹时全都崩溃,至进宫以来的委屈,憋郁,此她却慢慢的平静下来,虽然依旧有泪,声调却逐渐平稳,她扶了我,一起站起身子,声音清冷,“也不怕告诉你,这次丽才人嫁祸害你,也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主意。”我心里一顿,情绪理智也渐渐回复,只定定的看着她,并没有奇怪惊诧的样子,她转了身子,背对着我,“丽才人因你遭贬后,一直恨你入骨,不觉的,我们就心意相投起来,暗里也有了一些走动,那日,也是我在她面前露过,赵容华的龙裔没了,恨不得查出来是你做的,也就消了我心里的恨了。”
她转头看向我,我依旧不说话,脸上清平如水,她倒笑了,“丽才人若说是我出的主意,想来我也是不冤枉的,只是 … … ”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我纵然恨你,可也是只敢说了解解心里的恨罢了,却哪里想到,她竟然真的 … … ”忽然的,她的语气又激愤起来,是她,是她在我面前这样说的“若是这样随口而说的话就同了罪,那么,她也是免不是她一直说若是将这祸害龙裔的罪名栽到你的头上,那我们就有了出头之日的,是她 … … ”
我的心已经被这错综复杂的狠辣人心惊到麻木,就那么愣愣的站着,怔征的听着她说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沸是很久,她终于不再说话,也不再流泪,就站在窗前,就着窗外悠悠的月光,无声无息的,似一缕清瑰。陡的,她转脸清浅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的命总是你救的,不管你是为什么要救我,也不管为什么是你来救我,是你救的我,这是错不了的。”说到这里,她也不说客气告别的话,转身向外走去,声音悠谙,几不可闻,“如此,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 … ”她自己伸手掀开帘子,水晶串成的帘子随着她的手,格哪哪的一响,随即,将她的身影掩在了外面!
外面是蒋秀的声音,“小主不再坐会儿,这就走吗? 〃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她并没有答蒋秀的话,就那么去了。我仍直直的站着,脸上的泪尚未千透,小青掀了帘子进来,口里嘟嚷道,“小姐和她说什么,竟说得这么久?啊 … … 小姐 … … 小姐你怎么了? 〃 蒋秀也进来了,见此忙过来扶我到坐椅上坐下,仔细的看了看我,“主子,您 … … ”“我没事,”我闭着眼摇摇头,只觉得疲惫万分,蒋秀见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剪冰她们提了热水进来,伺候我沐浴完躺下了,这才全都退了出去。
当晚,我睡得并不安稳,一夜醒过来好几次,直到窗户上瑚着的碧色烟云纱透出青色,我才渐渐睡得沉了。
待到我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屋里只有小青一个人静静的守在我的床前,手里拿着见我醒了,忙道“哟,小姐醒了,”说着放下手里的活,向外轻轻的拍了拍外面候着的人听见了信号,忙掀开帘子走进来,蒋秀笑道,“听小青说主子今天夜里睡得不安稳,所以,刚才敬事房的柳公公来,奴婢也就没叫醒您? 〃 我坐起身子,问,“他来作什么? 〃 “不过就是皇上赏了主子东西,他巴巴的送了来。”
“送东西,好象都是内务府的事儿,怎么他敬事房竟然时不时的也插一手?”小青为我换下寝衣,拿过一件天青色的云锦对衫过来为我披上,听见这话,她不禁问了声。我皱眉那着这件云锦织霞的衣裳,道,“这件太奢华了,换一件吧。”
小青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撅着嘴想要说些什么锦衣裙,笑道,“主子偏不爱这些华丽耀眼的服饰,谁知道竟然是一位主子呢? ! 〃 蒋秀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淡紫霞烟色的苏身上穿的戴的,让一个不认得的人看了她手脚利索的帮我穿好衣服,道,“那件云锦的衣服,正是刚才柳公公才送来,说是江南织造府新进的贡物,拢共就那么几匹,太后皇后各俩匹,瑾贵妃也只得了一匹的,主子这儿的,是皇上那里的,皇上见了说颜色什么的都好,就让内务府给主子也做了几套衣服。”“怪道会是天青色呢?”我点点头,既是如此,我就更不能穿了,当下就叫小青收好了放进库房里去。
剪冰裁雪捧了水进来给我擦牙净面后,坐在镜台前让蒋秀为我梳头,想了想,有点奇怪“对了,刚刚小青说的话,我也奇怪呢,怎么内务府的事,敬事房也总是来插手呢? 〃
梨果
蒋秀笑了,道,“主子还不知道呢,敬事房的柳总管,是内务府安总管的舅家表弟,是安总管一手将柳总管给扶持到敬事房总管的位子上的,皇宠不倦,想借着送东西,来跟主子面前讨个好儿罢了。”她一撇嘴,“若不这么的,他这总管的位子又怎么坐的稳呢,安总管再怎么拉拔他,到底他安槐自己也只是一个奴才,若是惹得上面的主子娘娘不高兴了,只怕连他自己的位子都坐不好了,哪还谈得上再去拉保别人呢? ! 〃
“原来是这样,”我也笑了,自从小安那件事后,我对安槐的印象一直不差,“既是如此,以后这俩位总管,咱们得比常人高看一分了,在这宫里呆着,都不容易,”我伸手扶了扶刚刚插上去的风尾金步摇,对蒋秀说。蒋秀点头,“正是这样呢,安总管往日整天的阴着个脸儿,倒没想到,却是个有义气的人。
那边裁雪剪冰摆上早膳,我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待得她们全都退了出去,我这才问蒋秀,“今儿宫里可有什么消息吗? 〃 蒋秀将门上的帘子放下,轻声道,“说是瑾贵妃昨儿晚上将那事儿察报给了皇上,皇上震怒,下旨将丽才人赐死,原本要将她的家人九族连坐的,因为皇后病着,为了给皇后积福,仅仅免了她父亲的官职,将她的家人撵出了皇城,永不许进京。”
“主子,您在想什么?”蒋秀见我闭着眼听着,不说话,问道.我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撩开窗上的水晶珠帘,一根梨树的枝子堪堪的伸到眼前,枝叶繁茂间,原本青涩瘦小的的梨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嫩黄色,已经熟了。
“梨果熟了,”我喃喃自语,心里忽的一痛,只可惜,小安看不到了。深吸了一口气,我转身出了屋子,到了梨树下,蒋秀不明所以,忙跟了出来,见我伸手要去摘那梨,只是,树高人矮,我怎么也够不着。“主子要做什么?”蒋秀唬了一跳,忙过来扶着我,杨阿亮小泰他们也忙过来,口里喊道,“主子是要吃梨吗?快歇着,奴才们来摘。”我摇摇头,道,“这个梨,我要自己亲手摘。”
蒋秀见我的眼里已经有了泪的样子,更是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唯有命小泰架了梯子爬上树去,用力将那有梨的树枝压到我的面前,我连摘了好几个,这才住了。将梨交给小福去洗了,又命小青拿了那天青瓷的盘子装了,这才带着他们,往后面那小院走去。他们见我这样,这才明白我要做什么,小福在前面快步小跑着,去将放小安灵位的屋子门打开。
我伸手接小青手里的盘子,蒋秀道,“主子,您这样,只会让小安公公不安心的。”我清浅一笑,道,“他为了护我,连命都不要了,我不过亲手摘几个梨果,端个盘子,算得上什么? ! 不由分说,将那盘子捧到手里,我抬脚进了屋子,重里清爽千净,小安的灵位被擦得黑里发亮,静静的立在铺着白绞子台布的桌子上,灵位前的香炉里,几枝檀香袅袅飘烟,令屋里多了几分朦陇恍惚.
我上前将那装梨的盘子放在灵位前,又点了一枝檀香插上,伸手抚着牌位上周小虎这三个字,我忍了半天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丽才人已经被下旨踢死,总不过就这一俩天的活头了,到底是替你出了这口气,”我嘎咽着,将丽才人的事告诉他,但愿能安慰到他九泉下的亡魂,又暖叹了一会,这才出来,蒋秀杨阿亮等人全顶着日头候在门外,我扶了蒋秀的手往外走,语气依旧难以平静,道,“以后,只要我还在,浅梨殿每年熟了的梨果,第一份都送来给小安。”
“主子,您”蒋秀一惊,脸都白了,吃惊的看着我。我一愣,嘲的一笑,这才省起,我这话说的,竟是十分的不好,心刹时直跌到谷底,半晌,方才自原本就是这样呢,在这宫里,今天 还哪里能知道明夭的事呢,不定哪天,我也就如那丽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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