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种脓包,李闯居然会用他!”李成欣也是恨恨不已,不过他略一思考,又释然了:“倒也不怪得李闯那草寇,我不也一听是镇东侯的手下就谨慎起来了吗?要说镇东侯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李成欣大叫一声:“立刻拔营出发,围剿许贼!”
&esp;&esp;在河阴,一直拖拖拉拉的总兵周正庭,听闻明军的捷报后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当初许贼带着万把人就敢来攻打开封,我想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怎么会这样啊?”
&esp;&esp;“许平那厮是出了名的骄傲轻敌,”一个幕僚说道:“去岁山东大败,就全是因为许平轻敌冒进,擅改镇东侯的军略,沿途连侦查都不做,数万季寇潜伏在他来路上都不知道。当初他看不起季退思,现在估计也看不起我们河南官兵,结果被郁将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幕僚们一致看好许平的战斗力,说什么李自成既然肯拜许平为大将,必然调拨精兵强将给他,还说就镇东侯的练兵手段,那许平若是学到一成就够郁董吃不了、兜着走,但一夜之间他们的口气就全变了:“许贼才到闯营几个月,那闯贼又怎么能和镇东侯调教出来的兵比呐?闯贼那边估计还有不少人等着看这个叛徒的笑话;再者,许贼在河南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河南乡亲怎么肯为他这个直隶人卖命?这跟头许贼栽得一点儿都不冤。”
&esp;&esp;“哼,郁兄弟真是大张我河南儿郎的威风,”周正庭翻着邸报,询问左右:“之前河南巡抚衙门说许贼有四、五万——也就是说他实际兵力不满万,现在郁兄弟一气破了他的沙河联营,许贼手下十停里估计得去了五停吧?”
&esp;&esp;“大帅所言极是,许贼定是目中无人,看洛阳之战我们汴军连李自成那个草寇都打不过,以为我们好欺负,现在许贼想必是惊慌失措了。”
&esp;&esp;“嗯,他肯定集中残部,打算和郁兄弟在决雌雄,我和郁兄弟同气连声,怎容得他如此猖狂?”周正庭一改之前的龟缩政策,当即下令兵发密县。
&esp;&esp;……
&esp;&esp;五月五日,刚离开郑州的明军前进到梅山附近时,突然遭到近卫营伏击,半个时辰不到,明军就被许平击溃。副将李成欣死于乱军之中,五千明军做鸟兽散,逃回郑州的残军还不到百人。闯军乘胜追击,当日下午近卫营就抵达郑州城下,申时郑州即被攻破。
&esp;&esp;六日,河阴军先锋抵达密县,就在他们忙着做攻城准备时,已经在大周山潜伏多日的李定国
&esp;&esp;指挥西营从明军侧后杀出。转眼间官道上的明军辎重就落入闯军手中,散在密县周围的明军来不及整队就被闯军冲得七零八落,总兵周正庭及副将、游击多人全数被李定国生擒。
&esp;&esp;八日上午,中牟游击韦德正指挥着部队兴高采烈地向新郑进军,却突然接到后军急报,说是有一支从北方来的闯军袭击了队尾,现在前军已经和辎重部队失去联系。
&esp;&esp;“北面?那该是我军啊。”韦德不知道郑州已经失守,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前方探马就报告发现正面和侧面也出现闯军。
&esp;&esp;一时间韦德惊得满头大汗,他立刻指挥亲军全速沿来路返回:“儿郎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esp;&esp;黑保一看着远道而来的明军,大声下令道:“全军备战。”
&esp;&esp;近卫营,点点头:“确实是八百里加急。”
&esp;&esp;说着此人就小心翼翼地贴着边,在这封急件的侧面打开一个小口将内容掏了出来,看完这封信后他抬起头,冲着身边那群人笑道:“三总兵,十一副将,四万两千官兵,尽数被大人打垮,现在或降或逃、溃不成军。”
&esp;&esp;“大人威武!”
&esp;&esp;聚拢在马槽周围的驿兵们齐声喝彩,这些人是近卫营教导队成员,而为首之人正是教导队队官陈哲。
&esp;&esp;随着大明财政败坏,河南的驿站大多已经废弃,若不是许平威胁开封,连这座驿站也不会紧急重建。听说河南巡抚亲临中牟督战后,许平就开始筹划攻击明军的通讯系统,陈哲自告奋勇,带着教导队伪装成明军,深入敌后突袭这个最靠近中牟的驿站。
&esp;&esp;在进攻这个驿站之前,陈哲已经查明本地的通讯状况,对整个塘报系统了如指掌。陈哲更挟持了几个驿卒的家人,在这些驿卒的帮助下,陈哲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了最关键的几处驿站,始终不曾被官府发觉。
&esp;&esp;略一沉思后,陈哲取来纸笔,模仿着明将的口气,写了一篇含糊其辞的报告,它虽然不是一封捷报,但看上去写报告的明将仍在抵抗而不是逃之夭夭。写好信后,陈哲把放回信件袋中,把边重新粘上。做完这一切后陈哲把信件高高举起,对着阳光看了几眼,对自己的工作颇为满意——对方若不仔细查看,绝对看不出破绽来。
&esp;&esp;下令把信件送走后,陈哲就传令教导队集结待命。
&esp;&esp;一个多时辰后,送信的部下赶回,报告陈哲河南巡抚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接到报告后当着他的面就把信封一把撕开,根本没有留心是否有诈。
&esp;&esp;“要说这次我军对官兵塘报传递的攻击,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幸运的是,我们从事的是前所未有的大胆进攻,所以我们的敌人毫无防备。”在这次行动中,陈哲把种种不足都记录下来。根据许平的命令,近卫营教导队要集中最有想象力和出色的军官,虽然现在这种人才还不多,但陈哲每天晚上都会和这些教官们讨论得失。
&esp;&esp;教导队整队完毕,陈哲带着全队换上明军军装,骑上马浩浩荡荡地向中牟进发。这一百人的队伍开到中牟城下的时候,陈哲看到大批士人聚拢在一起,正在饮酒作乐——这是河南巡抚高明衡组织的诗会,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捷报频传,有不少河南士子来到中牟,向高巡抚献上他们的诗文。在这种节节胜利的背景下,在离前线也称不上很远的地方,与巡抚大人一起关注战事的行为,让他们觉得既有刺激感,又不失风雅。
&esp;&esp;陈哲看也不看这些郊游的人一眼,带着教导队径直开向中牟,路边的士人们还派出家仆来向这支小小的队伍打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有的人不禁有气:“这群丘八,真是太无礼了。”
&esp;&esp;但还有人表示宽容和理解:“这想必就是郁帅的兵吧,看看这气势,当真了得!”
&esp;&esp;陈哲的部队不苟言笑,全队人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笔直地擎着旗帜,把战鼓敲得咚咚作响,虽然只是小队人,却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esp;&esp;进入中牟城后,陈哲立刻控制了城门,然后命令部下们脱下明军的军服,换上闯营的标志旗帜。
&esp;&esp;近卫营教导队向衙门前进时,城内的巡抚标营卫士还向他们行注目礼,沿途撞上的头两队中牟的衙役们,甚至掉过头来,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陈哲头里,给他鸣锣开道。
&esp;&esp;“肃静!”
&esp;&esp;“回避!”
&esp;&esp;锣鼓声中,陈哲看到中牟的百姓站在道路两边,仰着头向自己看过来,他还能听见人群里互相询问:“这又是哪位将爷?怎么带着兵进城了?”
&esp;&esp;不知道谁第一个喊了一嗓子:“是闯贼啊!”
&esp;&esp;转眼之间,刚才还黑鸦鸦满是人头的中牟街道,变得空空如野。百姓纷纷跑回自己的家,或紧紧关闭大门,或急忙搬出香案摆在家门口。只有那些心疼货物的小贩们,在逃走之前还不忘把自己的东西装上车,然后推着小车飞也似地从陈哲眼前跑开。
&esp;&esp;中牟四座城门,除了被陈哲控制住的那一面外,此刻已经被成百上千亡命奔逃的标营卫士们堵住。中牟地方文武,急切之间出不得城,就沿着墙梯逃上城墙,此时守城的士兵们,或逃回城中自家,或縋城而下,官员们顾不得体面,也纷纷抓起士兵们留下的绳索,把心一横就往墙外跳。
&esp;&esp;兵不血刃地占据衙门、粮仓、武库、军营等要害之地后,陈哲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他还分了十人出去:“搜捕河南巡抚,现在城里乱成这样,他跑不远的!”
&esp;&esp;望着满仓满库的粮食、银两和武器,陈哲不禁又想起了他的亡友——韩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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