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容果然是猜中了,面上虽淡淡的,心里却着实不高兴,画容与自己虽算不得水火不容,但也绝对是不宜长期处在一块儿的,于是吧唧了下嘴,偏脸看向了窗外。
安妈妈一直微微笑着,轻轻扫眼对面坐着的书容,笑着回叶赫那拉氏的话道:“四奶奶既如此说,我教就是,只是我规矩甚严,四姑娘年岁尚小,学不学的上路,可否适应我的教学之道就得看四姑娘自己了。”
叶赫那拉氏高兴的说那是那是,又让画容给安妈妈万福。
规矩礼仪课从第二日开始,课堂就在书容的正屋,画容平时爱玩,可这头一天上课,却是相当的积极,一大早就领着丫头来了书容的院子,彼时丁香才洗漱好开了门,书容还窝在床上没起。画容急于把规矩学好,便疾走着去了书容的卧房,硬生生将还在做好梦的书容拉扯了起来,丁香拦都拦不住。
书容半眯着眼看看窗外,天色还早,起码还可以睡上一个小时,遂懒懒的道:“四妹这么早做什么,安妈妈这会子只怕也还没起呢,让我再睡睡。”说完就又倒回被窝,画容哪里肯让她再睡,拽了她的胳膊一阵摇,说:“安妈妈早起了,我方才过来瞅见她正在屋里洗漱,你快些起来,不然我告诉额娘,说你没有认真上课。”
书容哪里怕这个,告就告呗,天大地大懒觉最大,闭着眼在那里完全没理会画容,画容急了,小姐脾气一下就蹭了出来,脚一跺,手一抬,书容细细的胳膊上便挨了一巴掌,“你起不起,再不起我就。。。我就。。。”
书容被画容这么一打,哪里还有睡意,烦躁的掀开了被子坐好,烦躁的扫眼正得意洋洋的画容,叫丁香打水进来。
洗漱好后两人一并用早饭,书容喜清淡素食,画容刚巧相反,正餐无肉不欢,就连早饭,平日里也是极讲究,若是喝粥,粥里头必须放些肉末与皮蛋,外加现炒的臊子,清粥那是断然不喝的,若是吃面条,必定得是红烧排骨加木耳肉丝,另添一个卤鸡蛋,差任何一样都是不行的。
于是当丁香端来两碗热腾腾的清粥并两个煮鸡蛋时,画容脸色立马就冷了,筷子往桌上一丢,质问书容道:“你不知道我平日早餐都吃什么的?端这些来,分明是故意让我吃不下,你这良心怎么就这么坏!”
书容无语冷笑,压根儿就不想理会她,端了自己那份在身边,低头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丁香甚是为难的端着早饭往画容身旁去,谨慎的劝画容吃点,说三姑娘平日早上都是吃这些,今日是她们小厨房思虑不周,明日定然换上四姑娘爱吃的。画容脾气一上来,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劝解的,将丁香推了一推,道:“我不吃不吃,饿死我算了,饿死我看额娘怎么收拾你们!”
丁香被这么一推,往后踉跄一番,面上又被画容这话吓得一阵发白,忙说这就去小厨房给画容另外备一份早餐,书容实在看不过去,冷冷的叫住丁香道:“把早餐搁下,你干你的活去,她爱吃不吃!”
8画容刁蛮,妈妈厉害
丁香瑟瑟的瞅眼书容,又瑟瑟的瞅眼画容,最后果断的将早餐一搁,快步出了屋子。淳妈妈正洗漱好准备过来伺候,在院子里遇上满头细汗的丁香问怎么回事,丁香边抹着额上的汗边啧啧叹道:“四姑娘在里头,嫌我们的早餐不好,如今正闹脾气,进去不得,进去不得!”
淳妈妈遂也止了步,只站在原地往里头张望,隐隐约约听得书容道:“回你自己屋吃去,少在我这里嫌这嫌那,我没义务供你好吃好喝!”
很快又听得画容哇哇的哭声,淳妈妈眉头皱一皱。身后安妈妈迈着小步徐徐走来,丁香瞅见了忙见礼,淳妈妈遂也回过头来见礼,又与安妈妈道了里头的情况,安妈妈笑着说知道了。
正抓着书容胳膊使劲儿打闹的画容瞅见安妈妈从门口进来,忙停了手,又胡乱的抹了鼻涕眼泪,起身给安妈妈行万福礼,安妈妈冷着脸瞅眼她,并未叫她起。
书容板着脸整好被画容抓乱的衣袖后才起身过去给安妈妈行礼。安妈妈应了声,也未让她起身,只往方才书容坐的地方坐了,又将两人的万福礼姿打量了许久,最后起身至画容身旁,将画容摆错的手位抬了抬,腰肢打了打,下巴压了压,又至书容身边,将书容的膝盖屈了屈,而后才道:“好生这样站一刻钟,谁若是动那么一会子,就加站一刻。”
这话别说是画容了,就是书容这个曾经受过军训的人来说,听完后那也是相当的震惊,军姿是笔挺的,站那么个15分钟都是极折磨人的事,这万福礼。。。。。。哎,书容想瞥眼安妈妈,可身子不敢动,遂只得那么僵僵的维持着万福礼的姿势。
院子里伺候的丫头,扫洒的婆子们知道今日是宫里来的妈妈第一天给两位姑娘上课,遂都抱着好奇的心围了来看热闹,见了这阵面不由都啧啧称奇,说不亏是宫里出来的人,手段不是一般的妈妈能比。
安妈妈本不喜欢被围观,却也没将人赶走,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学生。书容好歹年纪大些,又是有过军训历史的,遂在一刻钟时间里站的还算是稳当,只是画容,小小年纪,又是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般煎熬,小动作不断,安妈妈一直未开口,她还只以为是躲过了安妈妈的法眼,心里偷偷的得意,怎料时间一到,安妈妈淡淡的说了句:“三姑娘扭了一下头,加站一刻钟,四姑娘扭了四下头,晃了四下腿,加站一个时辰。”
围观的人在外头听了纷纷啧啧唏嘘,都为画容捏把汗,画容瞪大了双眼望望书容又望向安妈妈,说自己没有动,安妈妈道:“不诚不恭,是做人大忌,你再狡辩,则再多站一个时辰。”
画容听了又哇哇的哭了,心里一思量,干脆站直身子哭嚷道:“我不学我不学了,安妈妈要磨人,那磨书容好了,我去告诉额娘,不跟你学了!”说完抹着眼泪就往上房去。
安妈妈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坐在那里继续盯着书容,书容有了画容的教训,哪里还敢动弹一下,凝足了十二分心神站万福礼姿。
淳妈妈在外头象征性的劝哄了画容几句后把围观的人都赶了走,又在门口往里头望了两眼,知道安妈妈这么一弄,四姑娘是再也不会来和三姑娘同学礼仪了,遂抿了笑意回房纳鞋底去了。
书容起初未想到安妈妈的用意,直到后几日,画容未来上课,安妈妈亦不像头一天那般霸气,才回过神来,安妈妈原是特意唱了出戏,好令画容自动退出,心下对安妈妈多了几份亲近,想着不愧是舅舅使来的人。
廉正似乎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
自周玉堂给廉正出了主意后,廉正便写信到直隶总督府,将自己修筑水库的想法与大舅子说了翻,待得直隶来了回信,廉正便又递了折子到朝里,朝廷很快下来旨意,一并下来的还有康熙爷的嘉奖,廉正备受鼓舞,更是一心扑到百姓身上,誓要做个好官,要对得起圣上天恩。
宝庆府的文书下达到各个州县后,州县长官一个个都皱巴了脸,却又有苦难言,这苦差事,做的话耗费的是自己的银子,不做的话,断送的是自己的前程,两厢权衡下,只得先瘦瘦钱袋子了,只是人人都难免觉得,这知府大人实在奸诈了点,银子底下出,圣上面前的功劳却都算了他的。
廉正因担心底下州县办事不利,便命衙门八房的经承轮番着走访各处,巡视工程的一切进展,底下官吏听说万岁爷刚刚嘉奖了廉正,朝廷又是支持他修筑水库一事的,便不敢胡乱应承,虽是苦不堪言,但也只得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将事情做好。
五月份的时候,有州县上报说水库不日即可完工,廉正高兴,又派了李曦亲往查看,顺便将地主与政府的文书签了,待得各处都差不多竣工时,已是六月,正正炎热的日子。
书容就出生在烈日炎炎的六月初五,但因这一日也是赫舍里氏的忌日,因此书容从来都不过生日。往年这般,今年也如此。好在书容也不是个讲究的人,知道近来廉正为修筑水库一事忙得不可开交,不会来瞧自己也不介意,只准备平平常常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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