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他们。”唐延年看着侯爷,眸光盈盈然如秋水,平静地看着侯爷。
侯爷审视着唐延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挟持了你妹妹。”
“看似无恶不作的人,未必是坏人。”唐延年沉声反驳,她看着侯爷,目光坚韧,“父亲,不是只有杀了他们才是赢,不动兵刃就平息匪患,对圣上而言,才是彰显仁德之道。”
侯爷本就不想牵连无辜百姓,他静静思索了片刻:“现在,不是本侯不肯放过他们,是他们所行之事,到底是触了法纪,若日后,人人都对圣上有不平之心,人人都举旗闹事,又说自己是无奈之举,圣上都得宽宥,圣上的威名何存?”
“父亲,延年愿劝降他们,与他们一同进京,对圣上请罪。”唐延年伏身跪下一拜,昂起头,不卑不亢道。
“你掺和进来做什么?”侯爷眸光复杂地看着唐延年。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本就不是你一个女子应当进来搅和的,那些人,自有为父来周全,你现在冲在前头,旁人怎么看你?你在京都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侯爷话说得急,但其中也不乏对唐延年的爱护,这是在爱护之中,字字都是套牢她的枷锁。
她眼神沉静地陈述道:“我生在乡野,也不是什么闺秀,名声对我而言也不打紧,那些虚名,我要了又有何用?若那些人真是十恶不赦之徒,我与五妹早就没了性命了。”
她说完,眸光坚毅看着侯爷:“侯爷在未做侯爵之时,就不曾在乡野生存过吗?还是说,侯爷在庙堂坐久了,就不知饿殍遍野是什么样的景象了?民以食为天,若是能够吃饱穿暖,他们何至于要走上这样的路?圣上的志向是安邦定国,若民心不稳,国何以定?”
她说着,长长吸了一口气,直勾勾的看着侯爷,仿佛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侯爷执意不愿先行和谈,左右犹疑,究竟是怕圣意不明影响了自己的官途,还是侯爷的早就尸位素餐,忘了自己昔日的壮志凌云!”
“大胆!”侯爷厉声呵斥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冷,“本侯真是纵得你无法无天了!”
“侯爷!”宁安行跪了下来,他看着永平侯,沉声道,“郡主情急,也是一片爱民之心,请侯爷恕罪。”
他说着,看向了侯爷:“郡主既能劝降,不动兵戈,咱们为何不能以此请奏圣上?圣上爱民,定能体恤。”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再道:“末将愿跑这一趟,请得圣上旨意,再做定夺。”
侯爷也知道这伙山贼就是个烫手山芋,府衙之所以长攻不下,也定然是有许多隐情的。山匪不足为患,难做的是此事的度极难把握。
圣上只说了平匪,却未说如何平匪。
若一味镇压,有了民怨,那便是他唐平定杀心太重,若无圣旨,一味怀柔,那就是他唐平定优柔寡断。
如今,他是进退两难。
侯爷沉寂了许久,他望向了唐延年,眸光担忧地看着她,又颇为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京都的水,远不是你表面所见的波澜不惊,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与宁安行一起快马回京,请圣上决断吧!”
这结果也在唐延年的预期当中,她了解侯爷,他出身卑贱,自然知道民生疾苦,也有惜民之心,但他也重自己如今爬上的位置,重视唐家的门楣,想要唐家能够延续百年,因此,他如今得到的越多,他就越怕行差踏错,越是要勤勤恳恳对圣上表明衷心,反倒再也没有了过去那般兼济天下之心了。
侯爷能做的,也只是给她一个求旨的机会,忠君到底是要排在那些百姓的前头的。
唐延年侧眸,她看了宁安行一眼,宁安行对着她颔首示意,她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唐延年笃定答道。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了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侯爷一拜:“多谢父亲给女儿一个面圣的机会。”
侯爷抬手,制止了她:“你不必谢,能否让圣上放过他们,就靠你的本事了。”
唐延年一笑,她的眸光散发着熠熠光芒:“我答应了会保住他们的性命,那我就一定会做到。”
侯爷定定地看着这个女儿,他仿佛再一次认识了她一般。
平心而论,这个女儿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都是最酷似他的,她比他还多了一份他早已丢失的初心,侯爷看着她又利索地架起了驴车,勒紧了缰绳。
侯爷的心稍稍多了些许触动,他斟酌了一下,拿下了自己的令牌。
他把令牌递给了宁安行:“你拿着我的令牌,进宫可直接面圣。”
宁安行知道这令牌的分量,他紧紧握着令牌,点了点头。
“末将定不负侯爷所托。”宁安行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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