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婧妍一边描眉一边听着春晓为她鸣不平的话语,听罢,她放下手中的螺黛轻轻笑道:“这有什么可不平的?从一开始我和她们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一样,我在意的可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对了,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人都找好了吗?”
春晓回道:“禀王妃,都找好了,是从咱们自小养大的那批死士里挑的,俱是八到十岁左右身强体壮的小男孩,如今正由袁先生和单叁他们几人教导诗词歌赋还有武艺呢。”单婧妍听了点点头:“这些小子可要培养好了,以后都是要放到咱们世子和少爷身边的。咱们王爷心思深沉,也不爱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我虽然知道他给孩子培养了一批人,但是但是他给的是他给的,”说着说着,单婧妍突然话锋一转:“可惜啊……”想起前几天她回家听母亲说的话氏,单婧妍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缙王子嗣已经艰难了,后院里除了她和死去的郑侧妃孕育过孩子,其他人均无所出。
这方氏也不知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去年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结果孕期时就频频出事,后来虽然勉强生下来一个女孩,但那个女儿先天畸形没出满月就夭折了。为此方氏没少在缙王跟前说她的不是,缙王是个极为有点主见的,他知道单婧妍不是那样会对孩子下手的人。只看府里已经有的一个活泼健康的庶女,单婧妍不但在吃穿用度上从不苛待她,就连庶女的规矩礼仪也都是颇为注重。虽然他没庶子,但是以他看来就是自家兄弟们家里的嫡子女的礼仪也比不上他的这个庶女来的好,当然他的三个嫡子那是更胜一筹的。
缙王又不是傻,也不是拧不清的单婧妍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得分外出挑,还肯费心把庶女教的这么好,如今兄弟姐妹四个个之间的感情也算是颇为融洽。
而且缙王也算是颇为了解单婧妍的,她最爱恨分明不过,她就算是和方氏有仇那她也只会向方氏动手,绝对不会对一个婴儿出手。
而且方氏生的又是个女儿,根本威胁不了单婧妍的地位。这样单婧妍就更加不可能费心费力的去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还是个先天畸形的奶娃娃,想到那个死去的女儿,缙王其实一点也不难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方氏真生了个健康的儿子又怎么样?单婧妍岂会惧怕她。
想到这些前事,单婧妍微微一笑,这些后院女人啊,眼界格局都小,总盯着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也难怪缙王不爱进后院。
春晓见她家主子一点也没将方氏放在心上,不由说道:“奴婢听说,方侧妃托她娘家母亲去东郊很有名望的观音庙求了一个护身符,还弄回来不少生子秘方。还老是截胡王爷进去她那里,这万一真的被她得偿所愿该如何是好?”
单婧妍毫不在意的笑道:“得偿所愿又如何?一个庶子罢了!只要世子自身足够优秀,那他就是有一百个庶弟也无妨。若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就算我替他筹谋再多,也不过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人呐,都是命。老天爷想给你的自然会给你,不想给你的,你求也没用。”
说完,单婧妍翻了一下堆在桌子上的东西,微笑着道:“看来咱们王爷这回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呢。”她看了一回,指着两个盒子道:“把这个和田玉的笔架和那个烟雨江南图案的竹雕笔筒还有那对雕荷花图案的香炉给钰郡主送去。”然后又指着一个盒子吩咐:“把这对青玉的三足香炉连同那些漳绒、漳缎,给温夫人送去。”丫鬟们听罢忙答应着去了。
等暮云收到东西的时候,还呆楞了一下,原因是年节前单婧妍已经给她家回过礼了。今天送来的这几样东西并不十分贵重,但也的确是很实用。等她看到那对香炉是刻着如意纹样时,若有所思了一下,顿时明白这东西是单婧妍对她办事的肯定。她失笑了一下,转头让丫鬟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一年皇帝接连失了三个孩子,他的心情不必说想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好转的病情,因此愈加沉重起来。许多人都以为皇帝这一次怕是熬不过去了,就连除夕夜的皇家宴会也是草草了事。
谁承想转过年去以后,随着天气的逐渐回暖,皇帝的身体竟然渐渐好转起来。就连一度曾卧病在床的皇后娘娘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三月初三这天,皇后娘娘亲率宗室女眷前往护国寺焚香祷告,以求国泰民安。
众人见帝后两人身体都有所好转,皇帝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勤政状态。一些人见状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而有些人的心里则是说不出的失落。都是些人精,不管内心如何做想,脸上表现出的都是对帝后二人身体健康的期盼与祝福。
皇帝自身体好转之后,有心人注意到刚满十二岁的七皇子和十岁的八皇子最近常常陪侍在皇帝左右。而原先储君最热门的缙王,待遇说不上下降,但是总归没有前阵子那样受关注了。
就连到暮云这里递帖子的都少了,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暮云早就司空已经见惯了的,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反是那个金赵氏见温家门口如今门庭有些冷落,不由的对着女儿嘀咕道:“你瞧瞧,过年那会得意的时候不亲和一些,如今这家里都没有人来了吧?报应!”
年前因着那个干货供应商沈家的事,金赵氏被儿子数落了好一顿,整整两个月没让她出门,还把她的月例银子给停了。
金赵氏倒是想反抗来着,可是家里田契地契下人的卖身契都在儿子手里呢。原先赵氏在老家使唤惯了的那些老奴都让儿子给发卖了,如今伺候她的不过是个老实蠢笨的粗使婆子和一个才八九岁的小丫头,能定什么用?她手头就是有这些年攒下的几百两银子,但她抠门不舍得花用,哪里能支使得动旁人?
好在温家后院还有一片不小的花房,还有两间专门用来种青菜的屋子。这大冬天的,看着点绿色也不容易,金赵氏便每日到这两处走走也能稍微打发些时间。
百合瞧着母亲那张嘴又要开始胡说了的架势,不由的抚了抚额头,当下劝道:“哥哥和娘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你如今住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每日里还吃着人家给的新鲜蔬菜瓜果,不说感恩戴德就算了,如今反倒说起人家的不是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听了这话,赵氏点点闺女的额头:“你这死丫头,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百合将手上的碧玉镯子对着外头的日光照照,笑呵呵的对着娘亲道:“娘,你看,我这对镯子是不是透亮多了?”
赵氏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透了又怎样?瞧把你兴头的,不过是对镯子就把你给收买了。你怎么没瞧见人家身边的丫鬟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什么?没出息的样!”
闻言百合睁大了一双杏眼说道:“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些丫鬟都是表嫂的大丫鬟,代表着表嫂的脸面,要是穿的差了,表嫂的脸面往哪搁啊!而且我不过是个外八路的表妹罢了,大过年的,不说吃的喝的,人家给了我两匹上等的料子做衣裳不说,还给了好几样首饰和一大盒宫花。这些都是顶顶的好东西,以前见都没见过呢。就这对碧玉镯子,我瞧着比娘亲你压箱底的那对还好上不少呢,怎么到了你这嘴里反落了不是了?有本事你把身上穿的衣裳头上戴的抹额都拿下来再说酸话。”
赵氏被闺女这一通抢白,反倒没了脾气:“行行行,我闺女说的都对,是为娘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这话了还不成?”
百合斜她一眼:“本来就不该说,不是女儿我不向着你,就凭您做的那事,换个心窄的早把咱们一家子赶出去了。哥哥要是因此分了心耽搁了明年的会试,那才有你哭的时候呢!以后,娘你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要少说话少瞎打听事。”
赵氏无奈的笑道:“好,我就听我闺女的。说来也是上辈子造的孽啊,生了你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厉害,我这做母亲的还得被你们两个教训。”
这几个月下来,百合也是大有长进,已然学会了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的做法,不慌不忙的笑道:“娘上次不是说表嫂给我的那块湖蓝色的料子好看吗?这眼瞅着开了春就暖和了,我用那料子给娘亲做了一件春衫,这就去拿来给娘试试。”
赵氏得了女儿孝敬的新衣裳,自然是一丁点火气也没有了。她如今只恨不得天气热的再快一点,她好穿上新衣裳再出去嘚瑟嘚瑟。
一出正月,温廷舟舅家的大表哥云澈和大表妹云玉霏一家就相携着一起来到了温家家里拜访。原来玉霏的夫君前年也考中了举人,这次特意约合着大舅哥来参加这次春闱。云澈上一次春闱时正好生了一场重病,错过了那次机会,这次总算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两家人原先是预备住到云帆或者玉兰那里的,后来被温廷舟知道此事后,他便极力邀请他们两家住到自己家的宅子里。如今家里正好还有一个闲着的院子,住下他们两家是绰绰有余。
过年的时候,温廷舟亲自去云家村劝了一回,他对大表哥颇有几分幼时情谊,因此说道:“按理,表哥和表妹一家住到我家里去适应当的。玉兰的宅子太小,而且她也不常在家,表哥和表妹去了,玉兰也忙不过来,云帆的宅子就更小了,他有两个孩子,最近又添置了两个新的下人,你们两家过去,实在是折腾不开。而且我家里既然还有院子,表哥和表妹就只管过来住,又不是外人,何必那样客套?”
云澈比温廷舟大三岁,幼时也是一起玩的,不过这些年,没怎么往来,因此总觉得有些生疏。听了温廷舟的话,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下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表弟和表弟妹了?”
温廷舟笑道:“云帆表弟如今是我夫人手下的得力干将,你们要是去他家住下,他不得腾出功夫和心思来照应你们?那他的差事谁帮着做?反不如你们直接住到我家里,一应事务都有下人打理,也累不着我夫人。”
见温廷舟如此诚恳邀请,云澈最终点头应下了,至于玉霏的相公,他是只管跟着大舅哥就好,自然是大舅哥住谁家他就跟着呗。倒是玉霏一听要住到温表哥家去,便对自己丈夫说:“说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温表哥了,他夫人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每次玉兰都说很好,毕竟没相处过。不如这回,我和相公一起去,一是和亲戚们走动走动,二来也能帮着相公打点一下起居,相公你觉得如何?”
玉霏的相公自然是愿意的,就是她的公公婆婆也乐意儿媳妇去和这样身为高官的亲戚多多走动走动。
于是这会子,云澈和玉霏一家就一起来住进了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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