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沈寂向温舒唯求婚的前一天,深夜。
得知梅凤年将在下周五晚的寿宴上与意大利人交易军事资料,沈寂第一时间与丁琦取得了联系,并连夜驱车从海军陆战队的院子赶赴市区。
在丁琦住的宾馆标间内,两人碰头。
“你说的交易是谁告诉你的?那个伙计又联系你了?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时候联系的?”丁琦刚从床上起来,穿个大裤衩,打着赤膊,连上衣都还没来得及往身上套。
沈寂刚进门,丁琦便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甩出一连串问题。
丁琦住的宾馆并不是什么高档酒店,一个小旅馆标间,总共就两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沈寂进屋之后没坐,靠墙站着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气,吐出烟圈,然后才沉声道:“大概半个小时之前,给我打的手机。”
“又是他……”丁琦若有所思,眉头紧紧皱起,“但是老沈,这件事非同小可,咱连这个伙计究竟是谁都没搞清楚,不知道他底细,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不能轻信。”
“我知道。”沈寂垂眸,把烟灰掸进垃圾桶里。他静片刻,道,“这个朋友不来找我们,那就只有我们主动去找他。”
丁琦微愣,“你的意思是……”
沈寂看他一眼:“那三具尸体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没?”
“你问的还真是时候。”丁琦道,“十分钟前老易刚给我发的消息,那三具尸体里边儿,没有百里洲。”
沈寂垂眸,掐了烟,神色寡淡,并没有流露出震惊或诧异的表情。似乎这个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
丁琦盯着他,脸色凝重道:“可这个百里洲,从十七岁起就在樊正天手下做事,怎么可能会是自己人?我想不明白。”
“十七岁起就跟着樊正天。”沈寂撩起眼皮回视丁琦,“那他十七岁之前呢?”
“我之前查过。他父母都是社会底层人士,父亲嗜赌,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人走了。”
“还有呢。”
丁琦仔细回想了下,摇头,“别的不清楚了,关于百里洲十七岁之前的记录很少。也查不到他是在哪里上的学……”
说到这里,丁琦眸光惊闪,顿住了,猛抬起头看沈寂,像是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沈寂冷静地看着他,片刻,淡淡地说:“想到了?”
好一会儿,丁琦才缓慢点了点头。
沈寂说:“老丁,干咱们这行的,都知道,做卧底的人,年纪越小越好,一张白纸才最不容易引人怀疑。公安系统每年都会在各大警校选出最优秀的尖子生,深入扫黑缉毒一线。”
“百里洲今年三十二岁,他十七岁,就是十五年前……”丁琦若有所思,沉声道,“要知道警方十五年前派出去了哪些‘孩子’,就必须调公安系统的内部绝密档案。我得马上跟局长打个电话,然后再找我朋友。”
沈寂沉声,“事出紧急,最快什么时候能确认?”
丁琦说:“一个钟头之内。”
沈寂点点头。
丁琦掏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窗外一弯冷月挂在天上,月凉如水。沈寂望着月亮和黑漆漆的天,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坐下来,掏出一根烟,点着。一根抽完,又点第二根。
约过了五十分钟,丁琦那头挂断了电话。
沈寂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看向丁琦的背影,“怎么样?”
丁琦捏着电话静了静,转过身来,脸色凝重复杂,回道:“确认了。”
沈寂没吭声。
“百里洲,本名余烈,云城本地人。”再说起百里洲时,丁琦的眉宇言辞之间再没了丝毫鄙夷与不屑,而是带上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重,“余父在他十岁时因抢劫杀人入狱,此后,余烈成了孤儿,生活在云城平谷区的贫民窟,之后被一名刑警收养,到了亚城生活。十七岁时,余烈考上警校,大二那年,他被选中执行代号为‘暗礁’行动的卧底任务,潜入樊正天犯罪集团内部,收集罪证,并于五年前与亚城警方里应外合彻底剿毁该犯罪集团,当场击毙头号目标任务樊正天。后来又被安排在梅凤年身边,至今未归队。”
至今未归队。
话音落地,标间内骤然静了静。沈寂和丁琦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沈寂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拿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仍未显示号码源。沈寂和丁琦相视一眼,都默契地敏锐感知到什么。
下一秒,沈寂面无表情地滑开接听键,安静等待。
可这一次,出乎他意料,听筒那头不再是熟悉的敲击声,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漠,并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对方没有语气地道:“一个钟头之后,世纪大厦天台。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随后通话便被切断,只剩空洞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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