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期待的日子似乎总是来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圣诞节。或许对于普通孩子来说这是个愉快的日子,可对于像我们这样无家可归的孤儿,每逢节日只会平添忧伤。虽然寄宿学校里也有简单的圣诞派对——其实就是一成不变的聚餐唱圣歌——可我宁愿回到家里一个人呆着。曾经的家一如既往地冷清,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点燃壁炉,一个人坐在炉火前发呆。
不经意间突然想到了伊诺拉,那个身世悲惨的女孩,或许只有我和卢卡斯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因为只有我们看过她的日记。或许,是她想让我们看到?因为我清楚记得发现日记的前一天晚上,我在梦里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背影,她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指向一个方向,或许就是在指引我们找到她的日记。这一幕为何似曾相识?面对壁炉的我回过头去看向身后,记得父亲去世的那年,我独自回到家里,坐在椅子里睡着之后梦见父亲伸出一只手,指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梦境,想看看父亲究竟指的是什么地方。我站在梦中父亲坐着的藤椅前,转头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发现那里只有一面墙,有些斑驳的墙面上挂着一只已经停摆的挂钟。那是家里的老物件,比我的年纪还要大。我迈步走到钟表前,试着打开外壳将手伸进里面,果然在外壳底部摸到了什么。我好奇地将自己摸到的东西拿出来看,发现是一张折叠的纸片。打开它之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带着些许期待与不安。
泛黄的纸张上只有几行小字:
出生日期:年月日,请替我爱他,给他一个家。请叫他路德维克,这是他的名字。
他是上帝的礼物,也是魔鬼的使者。我将不得不离开,去往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请让他活下去,作为对我的救赎,与惩罚。
伊莎贝拉
我的心脏在狂跳,不知不觉已经留下眼泪。可以猜想到这是谁的笔记,十几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亲生母亲留下的东西!她将这张纸条放在我的襁褓中,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将我放在了空旷的路边,将我的命运交给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当一条鱼跃出水面看到了长河落日,当一只蝉爬出泥土看到了森林草原,当一个人在原本无望的生活中发现了从未见过的珍宝,他的生命仿佛就有了新的依托。父亲死后我曾以为自己被上帝抛弃了,可自从找到了母亲留下的东西,我仿佛终于知晓了自己生命的来处,不再是没有根的无名氏,我也是个有母亲的人!
于是再次见到卢卡斯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了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们终于又有了新的目标任务——寻找我的母亲。就像寻找伊诺拉的日记,我们总会给自己寻找一些“探险”任务,就像故事书里寻找宝藏的探险家。但这次的任务不同以往,也绝非只为了打发时间。我从未感觉自己的生命如此清晰过,仿佛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卢卡斯也很兴奋,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迫不及待地问我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可靠线索。
可我只是摇摇头,跟他说我只有一个名字,写在那张纸条的角落——伊莎贝拉。
“你知道普鲁士王国有多少人叫伊莎贝拉?”卢卡斯说,“只但泽一座城里叫这个名字的人数很有可能就超过了我们学校里的人数!”
卢卡斯有些犯难,但我不这样认为。一个名字足以支撑起我寻根溯源的信念,从我知道它的那一天起,这个名字就成了我生命中的曙光,我愿追随它直到天边!就像伊诺拉曾经写的故事中的主人公,哪怕自己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令人畏惧的野兽,哪怕她被带到了遥远的荒芜之境,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会停止追寻的脚步!
我首先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找份工作,具体地说是能走街串巷的工作,以方便自己搜集信息寻找线索。
我首先想到的是送奶工,但卢卡斯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份工作对时间的要求很苛刻,必须按时按量将牛奶送到客户家门口,还要收集空瓶子送回牛奶厂。如果没有一辆马车,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学校里还有清规一样的晨读,出去工作的事简直想都不用想。但卢卡斯很快想到了一份可以替代的工作——报童。虽然那个年代读报的人还不算多,最起码也是份可以走街串巷的差事,而且报纸比牛奶瓶要轻得多,不用马车也可以完成任务。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即去应聘报童。可是一听说我只能在课余时间送报纸,好多人都不乐意。他们的理由是当天的报纸要及时送到客户手里,人们才能第一时间读到新闻,而新闻是具有时效性的,如果晚了的话就毫无价值。当时的我对于新闻业之间的竞争毫无概念,只当是那些人为了拒绝我而给出的说辞。我厚着脸皮几乎跑遍了所有报社,甚至将自己的报酬降到最低,每个月只要一弗洛令(r,德国十九世纪德国货币,同时期的贝多芬曾获得过宫廷津贴,每年弗洛令),终于有一家城市晚餐同意我每天放学后帮他们送报纸。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令我如获至宝,可事实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我发现自己总记不住那些错综复杂的街道名字,有的门牌号更是比森林里的松露还难找。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我几乎每天超时,即便紧赶慢赶,也很难在天黑前完成送报任务。结果第一个月我就因工作不力被扣了工资,老板只给了我几枚铜币作为辛苦费。到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因为我在意的不是钱,而是寻找线索的机会。可令人遗憾的是,目前我负责的客户几乎都是男士,女性读报者寥寥可数,更没有叫伊莎贝拉这个名字的。但我并没有放弃努力,拿到一点工资之后,我想到可以将钱攒起来,说不定几年之后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如更远的地方。毕竟我的生母当年将我放在路边,必定是被迫要离开此地,就像伊诺拉故事中变成动物的母亲,迫不得已去到遥远的地方独自谋生。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失落,世界之大,我又该去哪里找她呢?
“去北方,”这时鬼灵精怪的卢卡斯又给我支招,“越过波罗的海,前往北岸。因为很明显,无论是传说还是伊诺拉的故事,都提到了遗忘之境在极北之地,所以你恐怕要漂洋过海!”
听闻此言我更是倍感迷茫,且不说北方之地的寒冷与陌生,只一张瑞典汽轮的高昂船票就足以让我望而兴叹。但找到母亲的愿望从未熄灭,我仿佛能感觉到母亲在远方的召唤,她在等着我去与她团聚!如果买不起船票,那我可以做一名水手,只要可以登上跨海轮船,我就可以去往北方之国。自从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又给自己多找了一份间职——码头搬运工,负责帮停靠码头的船只装卸货物。但泽港口有很多来自瑞典的轮船,我借此机会可以学习他们的语言,混熟了以后甚至可以学一些航海知识,只要到了年纪,我就可以去做船上的水手,跟着轮船去往瑞典,就可以踏上广阔的斯堪的纳维亚,去寻找传说中的极北之地。
抱着这一遥远而坚定的目标,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忙碌,每天除了上课,放学后还要去送报纸,周末和节假日我都会不辞辛苦地去码头做劳工,只为能多走多看多学,年少的我过早扛起了生活的重担。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年,我终于学会了瑞典语,也跟几名经常来往但泽的船员混熟了,可当我问他们能否招募我在他们的船上当帮手的时候,他们却似乎犯了难。于是我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去往瑞典的目的。
“我们真的希望能帮你,”一个平日很沉稳的船员开口说,“可是恐怕你找错了方向。想想你出生那年,你的国家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波兰人,如果确实如此,你恐怕应该去南方而不是北方。”
当时我还不太明白那个瑞典船员此
话何意,只当是他们为了委婉地拒绝我而找的借口。他说我出生那年,我的国家发生了什么,这与我的母亲去了哪儿又有何关系?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去求助无所不知的托马斯,可这次他也爱莫能助。
“打什么哑迷?”他一头雾水地说,“他们这么拐弯抹角的就是不想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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