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欣然翩翩地向他们散着香烟。西门玉在脸盆里把脸儿洗洗,由由清爽了不少,回想起昨夜
之事,不觉羞愧无聊,低着头把袄子穿了,门口人散去,却听石新在身后大叫,“别了,我
的土床,别了,我的扁担,永别了,我的可爱的粪桶。”又哈哈大笑,西门玉笑不出来,石
新又向西门玉说着一些“东西”“就走”的话,西门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只是默默地随着
石新,出了屋,出了村,绕过田埂,上了大堤,一个码头,一艘轮船正速速地向这儿使来,
石新接过西门玉手里的包,一把握住西门玉手,“西门,我………”停住口,眼眶涟涟,“我走了,
我忘不了你。”
西门玉没有说话,两眼痴痴地朦着石新的脸,鼓鼓的嘴巴,翕翕的嘴唇,细白的牙齿,
石新松开手,转身向呜呜响的轮船里跑去,跳上船,两手挥舞着高声叫着,“西门,你别这
样啊,你要想开些,你会好的,有困难就写信给我,你一定要想开………”船声隆隆,远远了,
西门玉听不见石新以下的话,只见他两手还在挥舞,渐渐,他模糊了,渐渐,那船儿看不见
了,浑浊的河水波波流淌着,太阳的光辉弥悠着空间,当两眼落到近处,脚下土坡上一条斜
长的影子,西门玉心往下一塌,两眼一惊,走了,石新走了,他将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见
不到他了,“啊………我………你………”他恐慌地举目眺望,什么也没有,空寂一片,他软了,一股说
不出的空落落虚荡荡,他后悔刚才怎么不好好地听着他说的话,………他一路都在说着啊,怎不
好好地多看看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头发,长长的歪溜的漫着眉尖的头发啊,噢,
一个了,一个了,我怎么过啊噢,土墙,锅台,桌子,锄头,扁担,油灯,旋转着,旋转着,
“哦………”觉着身子在向一边歪斜,敢忙用劲一立,却觉身后大堤那边有半个人头在晃动,转
过身,那半个也在对他一望,随走了出来,是王盛英,西门玉敢紧把脸一抹,幸亏还没出眼
泪,便泛起笑容,“王盛英,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哦我从我的一个同学那儿来,她就住在这下面的一个村子,你在干吗。”王盛英走
到跟前,脸上挂着笑,“我在送石新,他走了。”西门玉见王盛英眼圈红红的,王盛英瞥了一
眼西门玉,抬手把两眼揉着,“迎头风,吹得眼睛好难受,他走了?”西门玉怕提石新叫王
盛英难为情,想岔开,可又找不到什么来讲,只好动起步子,王盛英也动起步子,她好象已
经在难为情了,她也是默默地走着,走了一段路,王盛英忽然说,“那你一个人了?”“嗯。”
“他对你真不错,他那时常在我跟前说你是怎样怎样地好,怎样怎样地厚道,他对你真不错。”
“他是个好人。”西门玉心苦,“他的脾气你也好熟??,他喜欢吹牛吧,他常和你吹吗?”西
门玉奇怪,她忽然怎么又老是提起他,是因为我不提他,使她觉得我是在怕她难为情,而现
在故意多提他,以此来说明她对他其实是不在呼的吗。到了摆渡口,王盛英要过船了,临下
坡时她又说,“他的东西都带走了吗?”西门玉说,“没有。”她略停了一下,随转身下去了。
望着王盛英下坡坎时踉踉前倾的背影,西门玉不觉一阵酸溜,“其实她也很苦啊。”
回到村,一脚跨进屋门,西门玉再也动弹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两眼定定地盯着
石新留下的床、被子、枕头、箱子、衣服、鞋,直到天黑,他也没有动,肚子也不饿,也不
点灯,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摸上床,把头埋在枕下,昏昏的,迷迷的。第二天一早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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