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藏肉我散开神识,做贼一样警惕的溜出四夷馆,一直到街头拐角,心还砰砰砰乱跳。用手揉搓下左胸,想让心安静一会,出个四夷馆的门它都这样紧张,比这更凶险的狩猎怎么办?难道它真要溜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太没出息了!我一边鄙视宿主的心脏,一边锁定老翁的家。感知到那颗跳动的铿锵有力的公鸡心脏,还在活力四射的蹦哒,脑子里闪过两者是否能换换的念头。不过这念头随即便被我掐灭了。自从我被锁在这具身体里,我就感觉不到我的狐狸真身了。我如果让宿主的心脏停止跳动的话,我担心我的狐命也危在旦夕。可以这么说,现在宿主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我已经没有自己的狐狸身体了。试问这样的结果,我敢冒险让宿主的心脏停止跳动嘛!糟糕,我没记住路!我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老翁找到公鸡,忘记细看自己拐了多少弯进了几条胡同。阵阵的肉香从我衣服里飘出来,我的肚子应景的“咕噜噜咕噜噜”叫唤几声。我想和老翁鸡换鸡就可以了,剩下带骨头的猪肉可以自己留着吃。我站在一处被风雨吹打风化只剩下半截砖的房屋后墙外,左瞧瞧右看看,确认无人,迅速从裙里布包掏出猪肉,也不管是生肉,对着大块肉用力的咬下去……呜呜呜……结果不用说了,宿主的牙齿咬不动生肉,牙缝还被肉纤维给卡住了!我懊恼的用爪子撕拽猪肉,试图拽下来一块,也是徒劳。前些天逮兔子,已经证明宿主的手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哪里来的肉香?我要肉!”
我似乎听到一个软弱无力的声音,又好像这声音很遥远,飘忽不定。我吓的赶紧把肉藏到身后,前后左右都检查一下,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要问是不是有人来了,我确定这声音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当了一百多年的狐狸精,我还是能区别出人和妖以及精所发的声音,三者有着本质的不同了。我心生恐惧,一百多年了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尽管我是要寻找同类的,但宿主手无缚鸡之力,在不能确认找到的同类不伤害我的前提下,我绝不能透漏自己的身份,这是最基本的防范意识。因为恐惧我由疾走到渐渐慢跑,身体被襦裙拖累想快也快不了,这时候草原长袍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长袍绝不会让人在奔跑中担心被自己的衣服绊倒。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踉踉跄跄总算是跑到了老翁所在的院落。这条街在皇城和四夷馆的东北角,是庶民聚集地。我的神识只能探到紧邻街口的几户人家,还好老翁居住于此,不然再深向街里的话,我就探视不到老翁家的具体位置了。街口人家有临街的门面房,每家每户做的都有生意,卖各种吃食、手工艺品。我穿过守着街口的卖馍店,在卖馍婆子的注视下,警惕的转着眼珠、硬着头皮向街里走,好像这条街里面隐藏一个魔鬼,会把我吞噬掉一样。老翁所在的院子是一处二进大杂院。院子很深,从院门口看不到二建院的尽头。能见的是院内污水横流,腥臭难闻,还有地面泼的残羹剩饭汤汁上嗡嗡叫的苍蝇。这样的环境还不如野兽们的窝好,兔子窝里也没有这样乱糟糟臭烘烘的。老翁的房屋在一进院最里、二进院的门外旮旯处,用木棍和草席靠着一处人家的屋墙搭的半片窝棚。我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公鸡有力的心跳声,比我宿主的心脏跳的还有力道。院内中间的污水沟旁有杂草,我捏着鼻子小心翼翼沿着住户房屋门前躲着走,生怕杂草里扑出来一条蛇。这种地方最容易隐藏蛇了,我在张家村方圆百里狩猎的时候吃过很多次亏。但我忘记了这是人类稠密聚集的地方,如果有蛇的话早让人给逮住吃了,根本轮不到蛇出来伤人。人和动物比较起来,人更可怕。我艰难的走到老翁窝棚前,感觉到公鸡被绑着仍在窝棚地上,四下看看,没处敲门,就拍着窝棚的木棍喊:“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我,我明明听到窝棚里有人的呼吸声。我提高声音,再次喊道:“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从旁边一处挂着竹门帘的屋里,走出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她上下打量我,高声询问:“你找谁啊?啥事?”
虽然我散开神识时刻观察着周围动静,还是被她唬了一跳。我指着窝棚说:“我……这家的老丈,请问您知道他在家吗?”
妇人穿着和慧娘一样的麻布襦裙,只是裙子短了很多,露出来脚踝和半截小腿,大概这样会凉快一些吧。她可能是看在我穿着丝绸襦裙的份上,神情温和很多,嗓门仍然丝毫未减,继续喊:“潘老头出去打水了,潘老婆在家呢。不过她在家也没用,她起不来床,你跟她说没用的。”
“呃,那……那水井有多远?潘……老头要多久回来?”
妇人再次打量我,我明显感觉的出她对我的衣服比对我这个人有兴趣。可我也不能就这样把衣服给她啊,我也是穷的只有这一套体面些的衣服了。她笑着回我:“不远,就在街中间,一会就回来了,你等一会吧。”
“嗯,谢谢。”
我往窝棚边靠靠,借此避开越来越毒辣的太阳光。天气越来越热,还好老翁是早起集市上买的公鸡。如果是半晌出去的,那我此刻来正好是中午大太阳的,晒得肯定够呛。妇人并没有走开,指着我的裙子说:“小妮,你这是蹭上油渍了吧?这么大一块油,回去洗都不好洗。”
我顺着妇人的眼光低头看去,果然,在我的裙子上有一大块粘土的地方。嘿嘿,正是我藏包的地方。大概是猪肉块渗出来的油脂,浸透我的裙子,又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灰尘,黑糊糊的粘成一块,颜色比裙子其他地方深。我想起来盯着我看的卖馍婆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说话。妇人似是观察到了我的布包,直截了当的说:“小妮,你再出门把包里衬个油纸,这样就不会渗到衣服上了。”
被人当面戳穿的滋味真不好受,我感到脸象肚里的珠子一样发热,尴尬的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在这时,老翁一步一歇,拎着木水桶走进大门。我算是见到了救兵,也不顾院中间的污水沟了,冲着老翁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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