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回报的他,如何令我不心存感激呢!
我听出了他的哽咽:“杜伯伯很开心,晓依在杜伯伯心里也是非常珍贵的礼物,是上天赐给我的女儿。”他还是希望我能认他做父亲。今年的我,想任性一回,我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充满了温暖。或许是离清冷的寂寞太远,离温暖的热闹过近,会渴望抓住这份温暖。今年,我愿收下毛俊和杜亚捷给我的这份温暖。他们给予的,我都想抓住。这是今年我对老天许下的生日愿望。
毛俊走近我,紧紧握住我的手,温暖我心:“晓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重要的亲人。”
我摇摇头,歉意的人是我。是我一直将杜亚捷锁在心外,不愿意他靠的太近,怕这种扰人的幸福会太短。今年,我要如田雨说的,要学会感恩和拥有。我和杜亚捷已经形成了默契,我还未开口,他便笑道:“年轻人,晓依选择了你,让你成为她第一个愿意依靠的人,我很是妒忌。但我同样要感谢你,是你让晓依愿意让我成为她第二个愿意依靠的人。”
“抱歉,怠慢了你们,坐下聊。今天是晓依的生日,既然你是晓依最信任的长辈,我理当跟着晓依叫你一声杜伯伯。杜伯伯,我也要感谢你,感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用心的照顾着晓依。谢谢你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爱她。”
我的泪腺完全失控,就好像忘记关水闸的龙头,哗哗而下。他们两个人互相感谢着对方,让我嫉妒。我是他们用心要保护的人,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而我竟一句感激的话都不能道出口。
“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江桦挥之不去的默念着这首短诗,心如刀绞。这个时候,屋里的人忘记了他的存在,显然他的存在是多余的。他尴尬地站着,内心踌躇。面前这个男孩不比他优秀,却比他幸运。他憎恨地望着那个男孩,无可奈何地接受这样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田雨代表友情,杜亚捷就是她的亲情。过去,她只接受了田雨。在毛俊代表的爱情出现后,她才发现自己渴望的更多。她想通通都留下。
☆、悲歌如斯复 上
江桦仿佛过了三生三世之久,艰难地从老宅无生息地退了出来。路旁簇集的野花野草盈立在风中,姿态绰约地望着他,仿佛在笑话他,笑他落魄退场。他抬起脚狠狠踩住它们,使出全力让它们闭嘴,让它们停止对他尖酸刻薄的嘲笑。他脚下的力过猛,一个踉跄,跌倒在它们中间。他放声嘶吼出来:“今生将不再见你,只为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再现的只是些沧桑的日月和流年。”泪水已经掩埋了他嘶吼、痛苦的哭声。
毛俊和杜伯伯在屋里聊天,我去到院子里整理花草,一阵莫名的酸痛钻进心头,仿佛是有谁在悲凄的哭恸。那么近,又那么远,远的像是幻觉,近的好像在身侧。他的悲恸出乎意料的让我心酸。我摇头甩开这股莫名的酸楚,循着小道回到屋里。这时,我突然发现原先的三人似乎少了一人。那个我避而远之的江桦,竟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黄昏将至,江桦从荒乱的草丛中醒来,此刻的心情如身旁东倒西歪被热风吹的已经没有灵魂的树枝一般,一股被人修剪后留下的光秃秃的可怜。
在杜伯伯和毛俊的陪伴下,我过了一个非常开心的生日。夜晚,毛俊陪着我在院子里坐着,靠在他怀里,听他给我描述皎洁通明的月亮。他告诉我月光洒满院子,明亮地仿佛屋内的灯光。我用想象的目光“看”着那轮明月,闷热中送来一丝清凉的微风,滋滋扰扰地吹乱我鬓角处的发丝。
“进屋吧”毛俊将我耳畔的发丝抚顺:“今天我也许了个生日愿望,希望今后每年的生日,我都可以陪你过”
我“望”着他,点点头。想承诺他,却又怕成为他的累赘。我支开盲人打字机: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听见了《我心永恒》的旋律。他用它回答了我。
杜亚捷回到家,屋里空荡荡的。他独身,一直没有结婚。他习惯给自己倒杯酒,一人独坐在阳台前,翻着他书橱中的旧照片。他望着照片中的女人,喃喃道:“晓依长大了,身边也有了可以照顾她的人。你和他在那边放宽心吧。”
我抱着杜伯伯送我的芭比娃娃,进了梦乡。“血……血……”我看见六岁时的自己,抱着母亲送我的玩具兔,呆呆地站在门前望着他们。地上、窗帘上一滩滩的血渍,仿佛河流般,蜂拥而至,直逼我而来。它们离得越来越近,企图将我湮灭。门外一声玻璃碎地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猛地坐起身,在自己被它们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我从噩梦中醒来。
“对不起,我刚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毛俊道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望”着毛俊刚刚出声的方向,手心湿黏黏地在出汗。我以为拥有了新的开始,旧梦就会消失。无奈它们仿佛成了我的□□,与我难舍难分的粘黏在一起。急促的呼吸令我想要抓住什么,慌乱中我拼命撕扯床单。一阵麻痛感钻进了缺氧的大脑,我不受控制地从床上跌下来,无力的身子整个往前倾倒。当我反应过来时,我的额头已经撞在了四方凳的角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猛地被推开,是毛俊担忧的声音:“晓依,怎么受伤了?”毛俊焦急地将我从地上抱起:“额头都是血……”我听见开灯的声音:“还有哪儿伤到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拼命摇头。即使我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仍是无法平复梦中袭来的恐慌。我听见他的声音:“你别动,我去找消毒的棉签过来”我听见客厅哐哐当当的声音。
我退到床角,将自己蜷缩起来。不知何时,脸上都是泪水。
我听见毛俊进来的脚步声,他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做噩梦了?”他轻柔地拨开我的发丝,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向我袭来。
消毒的疼痛令我本能的要避开,毛俊却抱住了我:“晓依,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我挣开毛俊的怀抱,赤脚走出房间,凭着记忆,一步一步朝二楼的方向走去。看不见的我踩到了碎玻璃渣子,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脚底的疼痛和额头的疼痛都袭向我。或许是太多的痛令我感觉不到痛了,又或者是记忆的痛湮灭了身体的痛。我没有停下,继续向楼梯的方向走。当我的手触碰到楼梯扶栏的刹那,记忆的痛和身体的痛竟携手袭来,痛得我要放手,却终是没有放开。
我的心脏在慌乱的跳到,它在用自己的恐慌和害怕企图填满,并支配我。我“望着”我的前方,用自己的坚持赶走了恐慌的支配。抓紧栏杆,踏出了我多年来的第一步。□□的左脚在空中停留了许久,当我将它放在第一个台阶的刹那,莫名的泪水和记忆竟随之而来。
毛俊担忧地叫住我:“晓依,别勉强自己”。我转身,朝他的方向笑笑,继续朝二楼迈去。每上一个台阶,碎玻璃扎破的疼痛,就好像尖锐的钉子,令我前行的每一步都颤颤巍巍地艰难。二十多个台阶,我仿佛用了一辈子才将它们走完。最后一个台阶走完,我却停了下来。现在的我虽看不见,却清楚记得对面便是我一直锁着不愿再触碰的父母的卧室。这间屋子,我锁了整整十六年。
闷热的风似乎不需要理由,便随处可窜。那晚浓厚的血腥扑鼻而来。我不敢向前,拼命搓揉的双手沁出了冷汗。“晓依……”毛俊抱住我。
我向他摇头,两个胳膊间仿佛有千斤力在拽我,而我终是探出了手。门被我推开了。我仿佛看见了窗户被热风推开,两边的窗帘随风而舞的景象。我的记忆回到了六岁生日那晚,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而我面前却流满了血,分不清哪些是父亲的,哪些是母亲的。我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双手捂着自己的头。
“晓依,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毛俊紧张地再次抱住我。
我摇摇头,挣开他的怀抱。凭着儿时的记忆,来到窗子跟前,犹豫的手抵着那双窗。我猛地将它们推开,浓重的血腥再度袭来。脑袋里的神经出现了偏差,在头颅内相互挤压,挤得我嗡嗡难受。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晚的画面,脑袋像要裂开般,炸的我疼痛不已。我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晓依,晓依……醒醒,别吓我”我意识是清醒的,可以听到毛俊担忧的声音。我动了动眼皮,始终未能撑开。那晚过后,我便病了。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关严窗子,拒绝阳光、拒绝热风,更拒绝毛俊。
一连几天,我都将自己关在房里,门外毛俊一直用商量的语气,恳请我开门:“晓依,你开开门,让我知道你没事好吗?”
我任由门外的敲门声持续着,不闻不问。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听到他手机铃声响起,他没有再敲门,而是匆忙离开了。
毛俊见是父亲毛尚同的电话,匆忙跑到外面的院子,语气不悦地问道:“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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