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直窝着火,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他这样时间长了就难免会出问题,终于因为一笔大的三角债收不回而导致了企业巨大的损失,单位领导挥泪斩马谡,端掉了他的铁饭碗。
想起这些事情,方明亮总觉得自己一直好像是在梦里。那个时候好像人都已经麻木了,工作丢了他也觉得无所谓,而且好几次他都想和妻子离婚。在方明亮看来,自己不能让一个女人享受做母亲的快乐,却不给她机会,这样是不道德的。但是妻子却一直坚持不离,她一再地强调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他还爱她,一切她都能接受。这样反反复复的闹了几次,两个人的感情却更加深了。在失去工作的两年里,妻子没有一点儿的埋怨,反倒是更加的体贴,这让方明亮觉得很是愧疚。在心情平静下来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不能有子嗣,就在其它方面寻求一点安慰吧。刚好这个时候看到沿江晚报招聘站长,他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前往应聘,没想到还真是聘上了。
进沿江晚报后,方明亮的身上重新焕发了活力。凭着多年地业务经验,他非常熟谙人际关系的运作。他很清楚,不管是在哪一个单位,想要爬到高位,光凭蛮干死做是不行的。这沿江晚报说是招聘的站长,可是你光凭能力而不懂人际关系的经营就想顺理成章的做到站长的位置可以说希望是很渺茫的。为此他从进晚报发行部的第一天,就开始动起了脑筋。依他的分析,首先沿江晚报正在发展阶段,需要人是很正常的,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其次吴瑞年对现在站长的素质有看法,这些站长被更换也是可能的。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要想把这种可能变成现实,这当中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怎么样消弥这段距离,方明亮也作了打算,首先自己要在个人能力上有完美的体现,给吴瑞年以信心,让他看到你确实是要比现任站长们优秀;其次,自己要拿好发行部的脉,摸清发行部里的关键人物,从而搭建起自己在发行部的人际关系网。做到了这两点,自己走上站长岗位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为此,他从进城南站的那一天开始,就想办法从胡元奎身上搜集信息,并顺藤摸瓜,很快拿到了吴瑞年的脉。在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上了吴瑞年和顾守城的门,也如愿地当上了高勃开发组的副组长,并在开发成功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了高勃发行站站长的宝座。
想起在高勃站一年的生活,虽然过得很是滋润,但也是酸甜苦麻辣,五味杂呈。首先是长期驻在外地,生活起居无人照顾,而且夫妻两地分居,很容易产生矛盾。现在妻子已经开始有些怨言,但方明亮清楚,这也不能怪她,就连自己,现在经常是一连好多天都不曾想到她了。倒是眼前的小卡管朱虹,总在自己面前晃,让人有些心动。
其次是站里的工作,现在也面临崩溃的危险。可谓是内忧外患,从外部来说,现在高勃地区发的是隔日报,和原先承诺的当天送报大相径庭,读者是怨声载道。从内部来说,由于发行是一个劳动密集形行业,员工的工资完全是计件的工资,所有的员工都是按发送报纸的份数拿钱,而当初为了完成开发的任务,顾守城在这里一味地将战线拉长,导致高勃发行站现在的状况是报纸覆盖面积大,订户分散,这个结果直接导致投递员的劳动强度大,工资收入低。从而也导致了站里人员不稳定。简直就是一种恶性循环,而这个循环链如果在哪一天突然断裂,后果就不堪设想。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就经常有投递员不堪投递的重负,连工资押金都不要就自动离职了。这类人说不准哪一天就会跑回来找你要押金。还有一部分人忽然就说不做了,而后马上找你要工资和押金,完全无视站里的规章制度,弄得你是左右为难。你说给吧,后面的工作就无法开展了,因为发行行业有它的特殊性,一个新的投递员上岗,必须有一个星期的熟悉过程。在这一个星期里,新员工必须在老员工的带领下,不停地熟悉线路上的每一家订户,而且这每一家订户对投递的要求都不相同,有的是要送到报箱里的,这个是很明显的;而有的则不然,有要求送到厨房的、有要求从门缝里塞进去的、有要求从窗户里丢进去的、有要求送到前院的、有要求送到后庭的,总之是有形形色色投递和接报方式,这些都是前面的投递员同订户经过多次沟通而约定的。一旦你改变了投递方式,就有可能直接造成订户收不到报纸而招来投诉。如果都像这样想走就走,那极有可能造成一条投递线的瘫痪。你说不给发吧,就难免会起争执,有时甚至会造成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因为站里的投递员大多数是附近偏远山区的人,因为家里穷,所以对钱看得很重,有时为了几百元钱甚至会采取过激的行动。
想到这里,方明亮就感到一种后怕。前不久一个投递员就因为三百元的押金,在站里和自己动起手来,当时局面已经完全失控,要不是妻子刚好在这里探亲,从中好言相劝,这事不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后果。最后这名投递员总算是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勉强带了新投递员三天,算是保住他所在的投递线路没出问题,这样方明亮才将押金退还给了他,此事才算了结。可是在一年中,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难保哪天就会闹出大的问题来。为此妻子在探亲回去的时候给方明亮下了最后通碟,今年必须想办法调回去,否则就辞职不干了。你这样太危险了,保不准哪天再把命搭上,我们又没孩子,后半生我靠谁啊?妻子话还没说完,人就开始哭天抹泪的,弄得方明亮心里好不是个滋味。
说到辞职,方明亮还真没想过,他觉得发行有一种乐趣,这是一种什么乐趣,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真的不想离开。那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想办法调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逃兵。但不管怎么样自己在高勃驻外也差不多一年了,也该调回去了,毕竟这样长期在外也不是个办法。但是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回沿江市而又保住站长的位置呢?方明亮还真是伤透了脑筋。
第3节
屹阳的开发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在关动荡看来,这个工作的不顺利,和屹阳开发的负责人庄猛有很大的关系。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共事,他感觉到庄猛根本就没有什么管理能力,这一点让关动荡大失所望。他从侧面观察,发现庄猛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一个人孤军奋战。比方说他要出去订报纸,事先都没有一个计划,而且也不管开发组的其它成员怎么样做,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哥们骑上自行车就出门,对其它人也没有一个安排。也不说要别人跟着去,也不说不要别人跟着去,反正自己出去订报纸了,其它人就放任自流吧。一天工作完后,回来就拉着他的两个小哥们或再找其它几个人,吹嘘自己订报纸怎么样厉害,这一天又订了多少多少份,令其它的人感到无所适从。尤其是刚从本地招进来的一批征订员,更是感到没有一个主心骨。不得已,关动荡只有替他补位,将剩下的人员组织起来,进行简单的培训,而后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征订。
同时,他也有意识地提醒过庄猛,光这样自己做是不行的,还要组织安排其它的人员征订,这样才像是一个区站的样子。但是没过多久,关动荡就发现庄猛显然对自己有抵触情绪,但是碍于工作关系,不敢做得很明显。他的两个小哥们就不同了,甚至于对关动荡这个副组长安排的任何事情都不听,简直就当他是空气。这让关动荡很是恼火,他感觉长期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冷静下来一想,关动荡发觉庄猛这样做显然是有他的目的的。看来自己对这次出来开发所抱的想法太乐观了。虽然自己是这个小组的副组长,可实质上什么也不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庄猛说了算,自己连出的主意都是多余的,庄猛根本就听不进去,有时根本就不听。而且关动荡也看出来了,这一次开发和前次开发工作有着实质性的区别。前次开发,出来带队的几个人都是发行部的主任助理,他们出来只是带个队而已,开发完了之后,他们都是要回主城区的。那么在他们回城区后,就必然要留一个人负责开发区的事务,也就是要任命一个站长,并留一套管理班子。这次开发则不然,出来的人原本就曾经是站长,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免了职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次开发就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开发得好,他们可能就是开发区的站长人选;开发得不好,可能从此在发行部就再没有机会。因而他们在开发工作中有极大的排它性,尤其是像关动荡这样所谓的候补站长,更是他们防范的重点。经过这样一番分析,关动荡也就对自己眼前的处境没有什么大的想法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希望,而且庄猛也不想要他有什么表现,自己何必“听评书落泪,替古人担忧”呢?至此,关动荡开始低调处理事情,他将自己当成一个前来辅助开发的征订员,每天除了订报纸,就是做一下站里的内勤,乐得一个清闲。同时他也在考虑怎么样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时间过得真快,这眼看着屹阳地区的开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时间了,站里的工作却没有多大的进展。全部人员所订回来的报纸份数也不超过三百份。这倒只是其次,关键是现在随来开发的征订员们全无斗志,有些人已经开始消极怠工。看到这些现象,关动荡有些着急。可是着急有什么用呢?自己是空有一身的劲却使不上。根据从侧面了解到的情况看,其它地区的开发很是顺利,这让关动荡心里烦闷无比。这样下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屹阳这个地方了。关动荡开始对庄猛有些意见了,但是仅仅只能是有意见而已,他无力改变眼前的被动局面。他可以看得出来,庄猛也有些着急了,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突破目前的困境,只是一味地冲两个小哥们发脾气,甚至在吃员工餐的时候摔盘子摔碗的,弄得其它的征订员皆侧目而视。有几个看不惯他的作风,开始私下找关动荡联系,想集体写信向发行部反映屹阳开发区的问题。这让关动荡一时之间感到两难。
他不是不想向发行部反映目前的情况,但是他曾通过关系侧面打听了这个庄猛的背景。正如他平时经常吹嘘的,他的母亲是沿江市高法的一个干部,因为这层关系,庄猛从小不爱读书,在社会上和一群流氓混在一起,没多久就被抓了进去。他母亲通过关系将他捞出来,想安排他走个正路。没想到他对晚报的发行情有独衷。他母亲也是没有办法,托关系将他安排到沿江晚报发行部,因为这样一层关系,很快吴瑞年就安排他做了打靶堤站的站长。以庄猛的能力,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谈什么管理区站呢?没多久,站里就出现了大的混乱,他在站里搞江湖义气,带头拉帮结派,打压异已,最后导致区站投递员集体罢工,发行部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平息这场风波。庄猛的站长当然做不成了,吴瑞年只得将他换了一个站,让他当了一个大班长。这次开发没人,就又想到了他,也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面对这样一个背景,关动荡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带头出面反映他的问题,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几天,关动荡一直为这件事烦心,他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没想到一天晚上,一个陌生的来访者竟给了他一个机会,摆脱了这个困境。
这一天,庄猛依旧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带着他的两个小兄弟出门订报了。而站里的其它征订员则看着关动荡的脸色。关动荡也没吭声,只是自己在清理样报,准备出门征订。可是到底往哪一片去订报,他的心里还是没有目标,盲目得很。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当地人走了进来,进门就声称要见站长。其它征订员看庄猛不在。连忙指了指关动荡,“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关组长谈。”
关动荡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示意来人坐下,而后给他倒了一杯茶,并开始打量来人。这是一个典型的商人,五十岁左右年纪。他身材魁梧,面部黝黑,一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精明。看到关动荡也在对面坐下来,他打开了话匣子。
“我找你们几天了,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没想到沿江晚报会来屹阳办发行站,这可是太好了,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关动荡的表情。见关动荡无动于衷。他接着往下说,并伸手从衣袋里往外掏东西。
“是这样的,我叫任进,是开书店的,这是我的营业执照复印件,”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关动荡。“我住在屹阳,但是我的书店开在毗邻屹阳的屹昌。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赞不赞同,我想请你们到屹昌去建站。我免费给你们提供门面,我在我的书店里分一片出来给你们办公,你看这样行吗,关站长?”他一古脑地将话说完,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关动荡,等着他表态。
这可是个意外的事情,开发计划里可是没有这个项目,关动荡有些犹豫。但是想到现在的困境,一个念头在关动荡的脑袋里一闪,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这不是摆脱目前困境的最好办法吗?关动荡决定自己带人去屹昌开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行,”关动荡没有犹豫,他给了任进一个肯定的答复,“我们研究一下,我想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明天早上过来,我们再定具体的方案。我想我们应该要去屹昌看一下,毕竟我们对屹昌不了解,究竟值不值得开发,现在也说不好。”
听到关动荡这样一说,任进很是高兴,他拉着关动荡的手不放,一再的表示如果晚报进屹昌开发,他一定给予最强有力的支持。那情景,好像他和关动荡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此刻只是久别重逢,再叙旧谊。他的情绪也感染了关动荡,“不管从哪一方面说,我都要促成这件事。”关动荡在心里很是肯定地对自己说。
晚上等庄猛订报纸回来,关动荡将开发屹昌的想法跟他一说,没想到庄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只要你愿意去开发,我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关动荡在心里笑了一笑,心说你那点想法,我可是清楚得很,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过这个结果也不错啊。我明天去看一下再说。
第4节
关动荡从屹昌考察回来,他真是大喜过望。屹昌的开发条件比他预想的要好多了。他将情况简单地向庄猛作了汇报,然后自动请缨要前往屹昌主持开发。关动荡的这个想法,显然有些出乎庄猛的意料。他不清楚屹昌的情况,但是从关动荡的言词中可以看出来,屹昌的条件可能还是不错的。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屹昌好像曾经是全国的扶贫县,条件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让你关动荡去做吧,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我可没逼你,到时候开发成功了,也有我庄猛一半的功劳;如果失败了,可就全是你的错,这可怪不得我。
想到这里,庄猛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觉得毕竟在一起共事一场,自己多少要有点儿姿态,这段时间一直太冷落他,今后见面也不好说话。“关组长,今天我就请你喝个酒,算是为你们饯行吧,你想要谁,只要你说,我一个都不留,包括胡大海和朱兵。”
“不用了,庄猛,屹阳这边还是主战场,他们还是留在你身边吧,我看他们两个还是不错的。屹昌那边我就带两个人去就行了。屹昌地方小,要那么多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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