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兴大张着嘴半晌都没合拢。包拯却抚髯半晌,这才忧心忡忡道:“林捕快审时度势,处理得宜。只是听你适才形容,藏剑山庄势大,如今记恨于你,恐其日后睚眦必报。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捕快这阵子莫要落单。至于巡街……你识文断字,近来本县案牍繁琐,又兼秋收将至,下乡巡查迫在眉睫,你且先不必排班巡街,调任文职吧。”
林思嘉自然听得出包拯的回护之意,以他之睿智,自然是知道经此事后,她在快班寸步难行,便借故自己需要帮手,将她调任文职。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心中计议:既认定了全力维护包拯,那么文职武职都只是形式,何必再去纠结?因此干脆应下,倒令包拯松了一口气,生怕她再次坚辞,自己少不得多费些工夫说服她。
自那日后,林思嘉果然转为文职,兢兢业业去内衙整理卷宗,登记民生数据,收集整理编审县志。每日里早出晚归,废寝忘食,竟像是换了个人般。
如此,将从前做捕快时与人结交,随波逐流的心收敛了。自有一番文士风骨,才子傲气,宠辱不惊,一笑置之。倒令那些摩拳擦掌,想要好好收拾她一番的快班衙役如媚眼抛给瞎子看,一拳打在棉花上。折腾了些日子,都泄了气,很是消停了些日子。
如此又过了七日。果不出所料,那茶商崔氏果然又来击鸣冤鼓,说是有人在藏剑山庄附近见过一貌似三少夫人杜婉形容的妇人。旧案重审,调出当年案卷,林思嘉细细研读,绘制成一面墙的思维导图,再结合自己实地查验得来的信息,一一标注分明。一目了然,直让包拯连连称赞。
目击者是回娘家省亲的彩秀坊的绣娘吴翠缕,因是绣活出众,经常出入大户人家后宅,除了接绣活外,有时也给闺阁千金、少妇等充当绣活教习师傅。当年那杜婉尚且待字闺中时,便是她的一名弟子。因其天资聪颖,灵秀机敏,在刺绣上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吴翠缕教导得也十分尽心,师徒二人关系要好。一直到杜婉出阁,二人都保持往来。三年前,崔适、杜婉夫妇双双失踪,县城也不大,崔家悬赏丰富,真关心二人的,或是冲着悬赏而来的,着实轰轰烈烈找过一阵子。
时日久了,终究杳无音讯。风波淡了下来,吴翠缕却是个长情的,因是绣活描图,画得一手好丹青。她绘了杜婉肖像,随身携带,遇到相熟的人,就会展示给对方看,以期能打探一二。
终是有心人天不负,三年过去了,竟真的被她打探了些端倪。但那日偶遇之蹊跷,杜婉绫罗裹身,环佩叮当,身边带一婢女,四周还有五名壮汉护卫,上了一辆华丽的双驾马车。见杜婉身边的人全然不似旧日吴翠缕在崔家见过的婢仆护卫。吴翠缕心思细腻,不敢贸然上前相认,一直远远缀在后面,直到那马车入了藏剑山庄后山,三转两转消失不见,吴翠缕才转回来,连忙奔去崔家报讯,这才有了击鸣冤鼓,旧案重审的事情。
事情经过并不复杂,崔家大爷带着管家和吴翠缕一起来报案,将经过叙说一遍,留了案底,便告辞而去。林思嘉循惯例吩咐两人近日不要离开定远县,等候传唤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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