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就站在他面前,双手自然的环在胸前,微侧着脑袋,方多病虽无法看清李莲花脸上的表情,却也知这人正穿过浓郁的墨色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宝,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哦。”
方多病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好在有夜色的掩饰,让他不用去直面李莲花的注视。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不还是我?
若真有什么不一样的,那肯定是本少爷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李莲花,先别说这些了,方才我就想问你,王英与刘暄合起来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却放过了最不该放过的刘福生,该不会,王英对这刘福生,”
方多病自以为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可在旁人听来,还是稍有些生硬,李莲花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顺了方多病的意。
“小宝怕是想多了。”
浓墨般的黑夜中,李莲花面容模糊的让人无法瞧得真切,却也让人能从他轻缓的话语中联想到他脸上那暖如春风的笑容,在这微凉的秋夜,带出一抹暖意。
“有时候呢,活着,也是一种惩罚。”
“小宝不觉得奇怪吗,那刘福生不过摔伤了腿,听村中人所言,当时伤的并不是很重,为何已过去多日,人仍躺在床上起不得身?”
“你是说,王英和刘暄一早就对刘福生动了手?”
“小宝想多了,按村中人所说,刘福生确是自己踩空了梯子跌了下来,这事与二人并无关系,至于这之后……”
“小宝可有听说过,在一些偏远的村子里,人们生病无钱医治,便会将这阿芙蓉的种子煮水来喝,以此来缓解疾病带来的痛苦。
不过呢,这用阿芙蓉的种子煮出来的东西,初用时确实有些效用,可若是用的多了,人就渐渐的对这东西有了依赖,一日也离不得。
久而久之,人就变得不思饮食,萎靡不振,除了这阿芙蓉,对任何事物都再提不起兴趣,逐渐被这阿芙蓉所控制变得易燥易怒失了心智,人也日渐消瘦形如饿殍,身上也会同时出现青斑紫痕,伤口无法愈合,目光呆滞无神……”
方多病听着李莲花所说,不由回想起那日见到刘福生时的情形。
虚弱无力的靠坐在床头,人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却是面如死灰,双眼无神,一双眼睛向外突着,在他那瘦的只剩下一点皮肉的脸上显得犹为恐怖,跟人说上一句话,有气无力的,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就断了气。
腿上的伤方多病也瞧见了,不过五指长的一个口子,像刘福生这样躺在床上养着应该早已好全了才是,却见那伤口处仍溃烂出血,泛红肿胀,隐约间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个呢,还不算最严重,一旦上瘾,便一生都离不了这东西,一旦没按时服用,人便如千虫千蚁在啃食其全身,让人无法忍受。”
“你是说,王英给刘福生喂了这东西?若真如此,严氏就一点没发现?”
“难,小南村远离城镇,地角偏远,村中也没个真的大夫,平日有个头痛脑热的,村中人也多是自己扛着,难免便会因此耽误了病情,刘恒是,刘暄早亡的爹娘亦是,在严氏看来,刘福生亦是如此。
严氏应该想过寻大夫过来帮刘福生瞧瞧的,可她心里也清楚,即便大老远的将大夫请了过来,也是无钱医治,也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鬼神之上,刘福生家的神案前每日奉着的新茶,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我们当日去刘福生家时,并未发现阿芙蓉的存现,刘暄的家里自不用说,肯定没有,可若不是刘暄,那王英所用的阿芙蓉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两人说话间,已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刘暄的家门口,只见院门大敞着,昏黄的光线自正房中洒了出来,给前院镀上了一层灰黄的光线。
正房中的窗子上倒映着一个人影,梳着妇人才有的发髻,低头坐在炕上,不知这人正入神的想着什么,那映在窗上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看着倒像是个封在窗子上的假人。
李莲花看着那人影,唇角扬起一抺浅淡的笑容,好心情的在方多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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