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群说今天发语文成绩了,快拿来我瞅!”
这样的筒子楼在北京已经不常见。厨房是公用的,妈妈为了跟邻居抢煤气,早早开始做饭,她一边炒菜一边对着歪在小黑屋里的儿子嚷。
吴昊懒懒爬起;吐了口气,高举着试卷,好像一个骑士举着一面旗帜,挤过狭长肮脏的走廊,把卷纸交到满是油腻的妈妈手里。
“你妹!又是不及格,你什么时候能考个一多半!”妈妈带着油珠的菜勺子扑地敲到吴昊脑袋上。吴昊一直觉得妈妈是武林高手,不然怎么每次都躲不过!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我和你爸一个月4000块,全给你败了!你整天不学无术,将来就跟你爸一样!当个水管工,天天钻下水道去吧!!你这败家子儿!!”妈妈越说越激动,也没劲儿打吴昊了,扔了菜勺子大哭起来。声音惊动了左右邻居,都跑出来安慰妈妈,各说各话。
吴昊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这场景几乎在自己的读书生涯成了死循环。他慢慢后退到楼梯口,大喊了一声“对不起!20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撒腿跑到门外大街上。
盛夏的阳光刺眼,吴昊漫无目的溜达到天桥,桥上一乞丐懒懒趴在地上不动,脑袋前放着一60年代的破茶杯,上面一颗闪闪红星,茶杯里星星点点几枚硬币。
“水管工怎么了,至少我不会像他这样,靠跟别人要钱活!”吴昊心里安慰着自己,慢慢踱步到乞丐身边。
“滚!”突然眼前这趴在地上的乞丐对着地面发出了一声怒吼,吓了吴昊一跳。吴昊奇怪地看着他。“我说,你跟这地说滚没用,地也动不了,要滚只能是你滚!”
“我说你滚!!”乞丐抬起脑袋,脸色黝黑,一双大眼睛由于黑眼珠占据比例过大看起来有点恐怖。
他奶奶的,一个破乞丐也这么威风。吴昊吐了口气儿,大声喊。“我说,这不是你家的地儿,你凭什么让我滚!!要滚你滚,你在这摆摊收费,城管知道么?”
“你挡我晒太阳了!”乞丐愤怒地指着吴昊在身边留下的一道狭长的影子。
晒太阳,吴昊哭笑不得。“行!你高大上!我把高贵的阳光还给您!你要钱么!?”
“要!!”乞丐眼睛不再看他,又趴下来脸贴着地面。
吴康从兜里掏出10块钱,放到乞丐手里。乞丐看也没看他,紧紧抓住。
“那什么,我没零钱,我只想给一块,你找我九块啊!”吴昊说完拿起那闪闪红星的大茶杯,数出九块钱揣在兜里,得意地看着乞丐。
乞丐把十块钱扔到茶杯,趴回远处,大喊“滚!”
他奶奶的,一个乞丐这么嚣张!吴昊气得禁起鼻子,刚要还口,一小姑娘跑上天桥,着急地大喊“吴昊,你妈出事儿了,快回去!”
吴昊急匆匆跟着小姑娘回去,临走前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天桥上那奇怪的乞丐,却见那乞丐脸贴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嘟囔着什么。
吴昊冲回30平米的小屋,妈妈躺在床上,手捂着心脏,脸上表情痛苦不堪。
“妈!你心脏病犯了?”吴昊大惊,扑过去,看着身边站满的邻居,大喊“打999了吗?我爸呢?”
“吴昊,你爸现在手机没信号,估计在井下呢。打999,你妈不让,说浪费钱!”邻居大妈叹了口气说。
“妈!我背你上医院!”吴昊一把抱起了瘦弱的妈妈,邻居们一忽而上,把他妈妈扶正在吴昊的后背,扶着一起向外走。
医院就在附近,吴昊健步如飞,走得大汗直流,妈妈趴在他肩膀上,微弱地说。“昊,有个儿子真好!”
吴昊一听眼泪就流下来了,他哽咽着说“妈!我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儿的,你就健健康康等着看我乐就行了!你急什么呢?”
“得了吧,儿子!”妈妈在他肩膀上苦笑了一下。“你脑子笨,我知道你够努力了,还考不了及格,妈妈认了!”说完妈妈微弱地把头垂下来,叹了口气。
“妈!世界上的事儿千千万万,你怎么知道我都不行。也许你儿子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许我会成为比尔盖茨呢,他不是也没上完学吗!您不能以一个成绩来假设我的未来。是不是!”
妈妈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此刻已经毫无声息,身边热心地邻居突然大喊着“吴昊,赶紧把你妈平躺放下!”
“哦!”吴昊听了满脸冷汗,肩膀一倾斜,身边突然一阵刺眼无比的阳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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