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可能是没有见过像狄公这么高的官,吓得哆哆嗦嗦的,一张老脸煞白,来了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狄公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如今看他如此情状,更是不喜。
“起来回话。”
“是,是。”
“本阁找你来,就是要你来看看这曲谱……”
谁知道狄公刚刚说了这么一句,竟然就把这周良又是吓得体如筛糠,连头都不敢再抬。
“阁老万万不可啊,这等邪曲,就应该将之焚毁,然后将灰烬镇在佛塔之下,方能隔绝它的邪气,万万不能把它拿出来!”
“周良,你如何能判断出它满是邪气?”狄公不解地问。
周良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恐惧。
“案发之后,闻大人让我看过这曲子,谁知道小人见了这乐谱一次,就开始霉运缠身,有那么一两次还差点儿丢掉性命。您没见宝相寺那么大一个寺庙,还是有佛祖庇佑的,不也是凋零败落了吗?!”
狄公面色不愉。
“也就是说你确定,宝相寺的惨案就是因为这首曲子?”
“正是!”
“你说你因为这首曲子差点儿丢了性命,且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人一次走在山间,突然山上有滚石落下,若是小人慢走了半步,怕是早就成了肉泥。还有一次,在街角遇到混混打架,若不是府衙的衙役来了,差点儿卷入他们的乱斗被乱棒打死,真真都是飞来横祸!”周良一边说一边叹息,好像对于这曲子真的是无比恐惧。
“那么你在宝相寺出事的那天做了什么?”
“阁、阁老此言何意?难道是疑心小人……”
“让你答就赶快回答,是你在提问还是大人在提问?”秦凤歌立刻表示了不满,他每喝出一个字,周良就抖一下。
“小人才疏学浅,否则也不会这把年纪才是一个县中的乐官。小人从前就看了,也没看出什么,如今再看,也肯定看不出什么名堂!”周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就是不想看那乐谱。
看他畏畏缩缩、百般推诿,狄公心中非常不耐。又问了几句当天晚宴上的情形和对罗什的了解,也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提供,便摆摆手打发他出去了。
“大人,我想到还有一个人也能看这曲子。他是州中的乐官,品级比周良高,一手琵琶弹得极好,而且和我们还有些交情……”赫云图提议说。
“白庆安?”狄公一怔,“是了,我竟然把他忘记了!”
狄公立刻差人把白庆安找了来,白庆安倒是没有什么推诿。
谁知白庆安看了那曲谱后,面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白。
“占巴丹的曲子倒是没什么特别,寻常的曲子,说是从天竺过来的佛曲,在下存疑,因为其中已经融合了太多中原音乐的曲风。至于另外一首曲子,倒真正是佛曲的样子,下官很想知道它的由来。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若您询问宝相寺的和尚,下官可不可以在一旁听审?”白庆安没有直接说曲子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要求。
“为什么?”
“这曲子……确实是有些怪异之处,鉴定这种古曲犹如鉴定古董,来源出处一定是要知道的。”
狄公看他神情奇怪,心下诧异,但是他说得倒是极有道理,便未加多问,而是应允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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