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琨面色顿变:“姐姐从何听来?”
秦瑶月低声道:“江家。”
阮姨娘显然也是第一回听说此事,不由得慌了神,猜度着:“这么说来,恒仙子和颜氏是一家人?那她会不会是来寻你麻烦的?还是……”
秦瑶月轻轻地拍了拍娘亲的手背,安抚道:“娘先别急,她们究竟是不是同族,月儿还未能肯定呢。”
秦瑶琨微微眯起眼,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什么,隐晦暗沉,令原本英气俊朗的面容显得有些阴霾森寒。阮姨娘没注意到他神情的转变,径自问秦瑶月在江家还听说了些什么。秦瑶月摇摇头,眉宇间的愁色只浓不减,不愿多说。
半晌,秦瑶琨默默地做了个决定,站起身,扯出个笑容:“娘,姐,你们别担心,这桩亲事成不了的。”
阮姨娘抬头不解:“为何?”
秦瑶月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忐忑道:“你别又干傻事,这回……”
“姐请放心,我自有分寸。”秦瑶琨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向娘亲行了告退礼,然后一手撩起暗花帷薄,跨出门槛,大步离去。
上午给定国公施针续元,下午则为幸王疏通经脉,颜初静排好时间,想好台词,不着痕迹地从他们话语中打探着自己需要的讯息。
幸王眼见自己康复有望,心情日渐开朗,每日针灸之后,总拉着颜初静,要她陪自己在殿外晒太阳,赏风景。
祭龙神节是民间的节日,宫中并不参与。幸王却心血来潮,让御膳房准备象征风调雨顺的枫彩雨丝面,又命太监出宫去买龙灯。 因为龙以五爪为尊,代表天子,故而老百姓做的龙灯皆是四爪,以翠绿的芄子叶榨取青色汁液,涂抹在特制的薄篾纸上。当龙灯飞上漆黑夜空,就会发出莹莹青光,既神圣又可亲。
当天,盛情难却,颜初静留在了佑安殿,陪幸王一起吃枫彩雨丝面。
夜里星光点点缀满天,不见月色,恰是放龙灯的良辰。皇帝听闻皇弟有此雅兴,龙心大悦,遣宫人在望山台上摆宴,好让他们玩得更尽兴。
望山台,素来是皇帝与妃嫔们观星赏月之处。
两张玉梨象纹翘首案,时令蔬果,各式点心,各味小吃,清淡酒水,应有尽有,皆是御膳房按着幸王与恒仙子的喜好精心搭配的。
毕竟已入秋,夜风虽不狂,但寒意沁人。
两人浅啜美酒,微暖身心。
太监机灵,买了九十九盏龙灯,款款形态不一。幸王最先挑了盏龙目弯弯似笑的龙灯,接着亲自点火,顺风放飞。
颜初静看着他笑意盈盈的侧面,只觉如此方不负青春。
也许,他的愿望很简单,要的只是健康。
能够让一个无害的少年重拾笑容,何乐而不为?但愿自己之前的猜测只是猜测罢。颜初静一边心想,一边接过宫女递来的火褶子。
幸王仰望着那盏越飞越高,渐渐化成一点蒙蒙青光的龙灯,忽然轻叹一声,幽幽说道:“孤形只影,好没趣啊……唔,本王决定了,就由仙子你来当本王的王妃吧。往后,岁岁年年,有你陪着本王放龙灯……”
他的声音,飘荡在夜风里,轻轻的,仿佛流沙滑过水,若有若无。但落在旁人耳里,无疑是震天惊雷。
颜初静手一抖,火褶子点偏,倒霉的龙灯立即被烧焦了一只爪。
天命测 。。。
次日,幸王估摸着下早朝的时辰,让宫人们抬他去御书房。以往他行动不便,常年呆在佑安殿里,基本不出门,这御书房还是头一回来。
雪白的龙诞香躺在七宝紫玉鼎中,散发着一种不浓不淡的奇香。皇帝晓得幸王不大习惯这股香味,见他进来,便命人将玉鼎暂且撤去,待他喝过暖茶,才道:“皇弟今日气色不错,昨夜放龙灯可曾尽兴?”
“甚好,多谢皇兄。”幸王笑答,一双盈亮柔媚的杏眸转来转去,满脸好奇,将御书房里的陈设打量了个遍,然后开门见山。
“皇兄,臣弟要娶要神农杳为妃。”
皇帝浓眉微挑,面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拿起御案上的一份折子:“这倒巧了,适才定国公也为其孙请旨赐婚。”
幸王眨眨眼:“他孙子?秦将军么?他想娶哪家闺秀?”
皇帝也很干脆:“神农杳。”
“他敢?!不行!”幸王立刻瞪起眼抗议,心道,想跟他抢王妃?没门!
皇帝将那折子递与他,语气颇为郑重:“这上面写着秦可久与神农杳两情相悦,不知皇弟与她如何?”
幸王皱着两道秀气的纤眉,想了半晌,居然憋出一句:“臣弟之身被她瞧去了……”
皇帝闻言一愣,随即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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