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在,宫门前人迹稀少,只有零落落的太监引着主子们进出,齐粟娘登上马车前,便见得有太监引着主子出来,远远看着,是四爷、八爷几位办事阿哥们的身影。
齐粟娘坐在马车里,一边奇怪着四爷和八爷怎地走在一块儿,一边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齐粟娘便去了齐强府里看沈月枝和彩云。
“没料到那样的满旗贵介如此尊奉儒礼。”齐粟娘坐在沈月枝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笑道,“我看着他弯着腰不抬头的样子,都替他腰酸。”
沈月枝笑了出来,“皇上尊奉儒礼,满旗里地有些才识的自然易得青睐。你说的这个何图华我也听说过,好像是钮碌氏的子弟,出生还在董鄂氏之上。皇上格外看重些。听说和四爷府里也有亲。”
齐粟娘笑了出来“想也是如此,我还在奇怪,我们家地爷什么时候有个得意弟子了,怕是皇上的得意弟子才对。”
两人笑谈了一会,齐粟娘因着担心晌午后宫里来人接,也不用饭,便辞别回会馆。沈月枝要送,齐粟娘笑着将她留在了院子门口。
齐粟娘带着比儿一路向二门外走去,却见得月钩儿院子里传来隐约的骂声,“哪里来的奴才淫妇!日日挑唆得爷们颠三倒四,倒欺负到老娘头上!”
齐粟娘眉头一皱,“月钩儿骂谁呢?”隐约听得有人劝着,“……这媳妇子不是一般……”
“我呸!从他爷身上拉下来的媳妇,自然是不一般!甚的好老婆,也不枉叫他汉子这样挟制,这个差那个差都让他汉子去,这府里地正经奴才倒去不成!老娘也是个饶人的!我若叫这奴才淫妇还吊在齐家,也算个姨娘!”
“……姨奶奶替奴婢的男人作主……”
齐粟娘脚步一顿,正要向月钩儿房里去,比儿劝道:“奶奶,时辰到了,那宫里不定什么时候来接,三阿哥昨儿已是和奶奶说了,必不能叫三阿哥等的。”
齐粟娘叹了口气,“你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回了江浙会馆,没料到诚亲王跟前的荣喜儿倒比昨日还来得早,正在门口撞上,立时接着去了。
齐粟娘未来得及换旗装,穿着一身翠蓝大洋莲春衫,凤尾碎金百折裙,跟着荣喜儿进了算学馆地门。
她正要行福礼请安,却见得一抹明黄人影,顿时骇住,连吞了两口吐沫,“臣妇……臣妇给太子爷请安,给三爷请安。”
太子爷正和何图华等人说话,闻声看了过来,打量了半会,“老三,她是?”
诚亲王笑道:“太子爷不记得了?他是陈变之的妻室齐氏,当初在宫里侍候过皇太后。”
太子爷一愣,“竟是她?”又看了几眼,“起来罢。”转头笑道:“我记得皇阿玛当年夸她算学好,比咱们都强,特意使着她去震服西洋教士。这会子,你叫她来是给他们说算学?”
诚亲王点头苦笑,“若是咱们这边的算术我还能勉强教教,皇上偏偏要教他们西洋算学,我地老底儿都掏空了,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平日里是陈变之教,皇上有闲时也教教,现下都不在,只有叫她来了。”
太子爷点了点头,挥挥手“你们开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齐粟娘眼角瞟着宝座上那一抹明黄身影,只觉背上汗毛儿直竖,不论是不是误会,她对太子的害怕从畅春园,到九皇子府,再到御船上,就从没有停止过。
当初太子被废,她躲在扬州府衙后宅内室里欢天喜地三呼万岁,没料到不到一年,又被皇上复立。
她想到此处,心中忍不住暗叹,八爷再厉害,府里只有一个嫡妻和几个侍妾,也没听说过为女色逼死人命地事儿。
以她的小识见儿,横看竖看,她都觉着八爷比太子爷更有帝王相……
诚亲王看着齐粟娘一边抹着汗,一边吭吭哧哧地讲解,把何图华几人说得如坠云雾。不一会太子爷起身去了,她立时精神抖擞,口齿伶俐,不禁笑了出来。
站在诚亲王身边地荣喜儿悄声道:“陈夫人怕还是记得畅春园里头的事儿呢。”顿了顿,“奴才听说,如今九爷府在江南那边的生意,全在这位陈夫人手里……”
诚亲王微微冷笑,“没见着太子爷盯着她看了半会?难不成还是看着她如今出落了?老十四当初胡折腾,竟是收了个好奴才……”
正文 第二十章 算学馆里的齐粟娘'二'
阳在宫禁中撒下最后一抹黯淡的光影,四月里的晚齐粟娘开先出了身冷汗,在宫里呆了这许久,便觉着身上有些发冷。
她一面想着自个儿身子果真比以前弱了许多,一边笑着别过何图华。慢慢走在算学馆与庆宫间无人的青灰色宫巷中,齐粟娘看着比昨日更晚的天色,苦笑一声。
还在半道上,天已是全黑,只有通向宫门的大道上立起了成列大红宫灯,加上各宫门前的灯笼,不足以照亮各处的宫巷。
齐粟娘身上越发冷了起来,不知觉的,便有些晕晕沉沉。她迷迷糊糊想着,不该为了省事谢绝了何图华递来的灯笼,前头的路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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