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隐约难见的修长剑眉,也自深深皱在一处。“他究竟有何心事呢?我让他做的,亦并非什么困难得难以做到的事呀?”
管宁心中正自暗地寻思,吴布云却又冷冷说道:“妙峰山离此已不远,未至彼处之前,我却有几件事要告诉于你。”
他一清喉咙,神色忽地变得十分郑重,缓道:“妙峰山虽是一代名医所居,却实无异于龙潭虎穴,你我此去,不但吉凶难料,而且是否成功,亦未可知。就凭你身上的这点武功,要想见到此人之面,实在是难如登天,就算是我,哼,也只有三分把握,你切切不可将此事看得太过容易。”
管宁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却大感惊异,暗忖道:“医者仁心,本应以救人活命为天职,他却又怎地将之说得如此凶险。”
却见吴布云似乎暗中一叹,目光远远望向昏暗苍弯的尽头,又道:“你并非武林中人,当然不会知道江湖上此刻表面看来平静,其实却已掀起一阵巨浪,武林中各门各派,甚至一些久未出山行道的掌门高人,也都纷纷离山而出,这为了什么,我不说你也该知道。”
管宁心中一动,脱口问道:“难道就是为了四明山庄中所发生之事?”
吴布云冷“哼”一声,道:“正是,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你车中之人,此刻已成了武林中众矢之的,至于阁下嘛——哼,也是武林中人极欲一见的人物,其中尤以终南、罗浮、武当、少林,以及太行这些门派,各有门人死在四明山庄之中,自然更不会放过你们。”
管宁心头一懔,变色道:“为什么?”
“为什么?”吴布云低喝一声,突地冷冷苦笑起来,一面说道:
“武林中谁不知道四明山庄中伤残的武林高手,个个俱是死在你手中那个魔头的手中,不说少林、武当等派,与此事有着切身的关系,便是点苍、昆仑等派,也都将挺身而起,为此事主持公道,此刻两河一带,早已成了风云聚会之地,你车中那人武功虽高,但是他能抵挡得了天下武林高人联手吗?”他笑声一顿,突地长叹一声,又自垂下目光,沉声道:“我此刻将你等带到妙峰山求医,此事若被江湖中人知道,只怕我也难逃——唉,”他朗声道:“前面青帘挂起,容我先谋一醉,再去妙峰山如何?”
管宁扬鞭跟去,心中思潮又如潮而生,他倒并非因为听了吴布云的话因而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之事,而是担心自己不知能否将四明山庄中所发生之事的真相揭开,此事直到此刻,仍然是隐没于五里雾中?连一丝可以追寻的线索都没有,他暗中低语:“那突然失踪的盖碗到底是谁偷去的?六角亭中突现怪异老人,到底是谁,独木桥前的暗器人影,是否峨嵋豹囊?白袍书生是何时何地中的毒?
所中之毒,及是何人所下?”
这些摹除了那白袍书生或可为他解答一二之外,便是谁也无法解答,而这白袍书生偏又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长叹一声,抬头望去,酒家已经到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大步走进酒家,却跟跪走了出来,扑面的寒风吹到身上,已不再能令他感到寒意,回首一望,吴布云苍白的面色,此刻已变得通红,两人在这小小的酒铺中,一言不发地各自喝了一些闷酒,此刻心中却已热血沸腾起来,喝酒的时候,这两个衣衫槛楼的少年,自然不会受到青睬,吴布云安之若素,管宁却是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冷淡的滋味,因之他离去的时候便掷出一锭白银,令店小二震惊和巴结。此刻他大步走到车旁,突地大声道:“吴兄,方才你对我说了几句话,此刻我也要对你说几句——”他亦自一清喉咙,朗声又道:“第一,我虽不知道公孙前辈怎样受的伤——”吴布云冷“哼”一声,接口道:“公孙前辈所受的伤便是因为他心痛手足之伤残,愤而和那魔头拼命,真气大大受损,风寒浸体,再加上心情悲愤,因之内外交侵,倒在荒山之中,若不是碰巧遇着了我,只怕这位公道正直、磊落侠心的前辈侠士,便也要死在你们的手下。”
管宁狂笑一声,大声道:“死在我们的手下——嘿嘿,吴兄,你却是大大的错了,小弟我——固然与此事毫无关系,便是我车中的那人,若要取公孙左足的性命,也早巳取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吴布云剑眉一轩,方待答话,管宁却又一挥手掌,极快地接着说道:“我还可与吴兄击掌为誓,日后无论如何,我也得将此事的真相寻出,我车中的那位前辈,如真与此事无关,那么——嘿嘿,我倒要看看哪位武林高人对此事如何交代。”
吴布云冷喝道:“如果是他干的?”
管宁右掌一握,重重一拳,打在自己的左掌上,朗声道:“他如真是此事的罪魁祸首,那么在下便要将他杀死,为那些屈死的武林高人复仇!”
吴布云冷笑一声道:“你要将他杀死,嘿嘿——嘿!”
轻身定向马,扬鞭面去,再也不望管宁一眼,灰瞑阴暗的天空,果然下起雪来了。
第七章 遍地奇人现
管宁和吴布云两人都有了三份酒意,此刻扬鞭上道,车马驰行更急,管宁虽觉自己心中有许多话对吴布云一谈,但车声磷磷震耳,他即使说了出来,人家也无法听到,便只得将这些话闷在肚里,北方的冬天之夜,来得特别早,既而暮云四合,管宁抬首望处,前面暗影幢幢中,似有灯火点点,他知道前面必然是个不小的市镇,只是他虽然世居京城,却不知道这小小的市镇的地名是什么?
更不知道此地距离自己的目的地还有多远,微一顾盼间,马车又驰出数丈,只听“呼”地一声,突面扑来一片风雷,深沉的夜色中,突地冲出两匹健马。
这两匹健马来势之急,当真是有如电光一闪,管宁一惊之下,只道又要蹈方才和这少年吴布云撞车的覆辙,口中大喝一声,紧勒马绳,哪知眨眼之间,这两匹马却已擦身而过,“得得”蹄声中,远远传来一阵笑骂之声。
“怯小子,怕什么,爷们不会撞着你的。”
声音高亢,一口陕西土音,显见得又是来自燕赵的武林豪强之管宁’微一定神,剑眉微轩,侧首道:“吴兄,你可看清方才那两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哪知目光动处,却见吴布云竞深垂着头,头上的毡帽边沿也拉得更下了,听到管宁的话,头也不始,只在鼻孔里低低“哼”了一声,沉声道:“人家的事,不管为妙。”
管宁不禁为之一楞,不知道这本来豪气如云的少年,此刻怎地变的如此忍气吞声,呆呆地楞了半晌,车马又自缓缓前行。
哪知——他们马车方自前行,夜色中竟又冲出两匹健马,这两匹马来势仿佛更急,管宁一带马缰,这两匹马上的人,身手果然亦是矫健无伦,竟又从管宁车侧的路隙擦身而过,在这刹那之阀,管宁凝目而望,只见这两匹马上的骑士,一身锦缎劲装,满脸虬髯,夜色中虽然看不清面目神情,但却又足够看出他们的剽悍之色,人马远去,却又传来他们的怒喝声。
“你们这是找死吗?两辆车并排走在道上,若不是……”
风雪之声,虽然使得他们怒骂声渐渐沉没,但管宁却已不禁为之大怒,转过头去,方待怒骂,哪知目光动处,却见吴布云的头竞仿佛垂得更低,一言不发地带起缰绳,越过管宁的马车向前驶去,竟生像是遵命不敢并排而行。
管宁心中既惊且怒,对这少年吴布云此刻的态度,大大不以为然。
蓦地——一阵风雪吹过,前路竟又驰来两匹健马,这两匹马一左一右,自管宁车侧扬鞭而过,夜色之中,只见马土的骑士,亦是一身华丽锦缎的劲装,亦是满脸虬髯,亦是神情剽悍,身手矫健,竟和前行的两个骑士,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
管宁虽有三分酒意,此刻神志亦不禁为之一清,扬起马鞭赶了上去,又走到吴布云车旁,转过身去,沉声问道:“吴兄,你可看出这六匹马走得大有蹊跷,他们分明是一路面来,却偏偏要分成三拨而行,而且马上人的装束样子,也都不像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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