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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轻声接了一句:“嗖嗖欲作松风鸣。”
张廷玉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我低头一望,知道火候已到,于是,“白鹤淋浴”、“乌龙入宫”、“悬壶高冲”……一直到“韩信点兵”,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看到我的手法,胤禛虽表情自若,但眸中却隐藏着说不清的东西。十三眉头轻蹙,瞅了胤禛一眼,视线又状似无意地掠过我。弘历倒是满面赞赏,弘时瞟了眼弘历,对我冷冷一笑。
张廷玉拿着杯子,放在鼻端轻闻了下,笑着问道:“姑娘是南方人?”
我暗自思量片刻。听张廷玉对我说话的语气,他大概是听说了什么,或者觉察出了什么。这种场合,我岂能成为众人谈论的主角,遂谦恭地回道:“奴婢是西北人。”
闻言,他笑对胤禛道:“臣竟看走眼了。”
胤禛脸上露出浅笑,暖暖掠我一眼。
下首的弘历笑着道:“张大人,晓文泡茶的花样可多着呢。”我心中微惊,弘历心里应该清楚弘时的心思,也应明白自己在阁中的特殊身份,但却在众人面前如此夸赞我,他心中到底在
想什么?
我惴惴不安,心中暗暗祈祷,弘时千万不要接口才好。
抬头飞快扫了眼弘时,他幸灾乐祸地瞟了我一眼,我心中暗叫不妙,还未来得及请退,他已笑着开口道:“四弟自然是知道的,四弟平日里和晓文的关系最亲近。”
我心中一紧,赶紧向胤禛望去,只见他眸中一冷,目光扫向弘时,弘时见状,急忙低头,小声嘟囔道:“这可是事实,前些日子我还亲眼见他们又抓又闹。”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
所有的人听见。
张廷玉默默啜着茶,十三面无表情瞥我一眼。
片刻后,张廷玉放下茶碗,试图转移话题,可众人心中已是各有思虑,场面再也热烈不起来。一时之间,亭子里陷入寂静,我木然站着盯着自己的脚尖,弘历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一直默不出声的十三淡淡地道:“皇兄,中秋佳节已近,且皇阿玛的丧期已过,今年是不是要和臣工们一起热闹热闹?”
胤禛收起一脸的冷峻,轻轻颔首,淡淡道:“已过了三年之期,确实该和群臣同乐一番,老四也不小了,这次的宫宴就让他历练历练。”
弘历忙起身应下,弘时则满面通红,狼狈万分。
十三又沉默了一会儿,道:“皇兄出来一阵子了,想必也累了,我们先行告退。”
一行人鱼贯而出,亭子里只余胤禛、高无庸和我三人,他仍坐在那儿,没有起身的意思。
又是一阵静默。虽说我早已习惯,可今天却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胸中膨胀,很想马上逃离这里。
心乱时总是会出错,正当我感到不知所措时,手中的茶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看了眼地上的杯子,淡淡地道:“想做老四的福晋?”
我一下呆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走到他跟前,怒瞪着他,大声道:“我想与不想,你关心、在意吗?”
我掩口轻笑起来,直笑到泪流满面,身子轻颤。从没想到有一天,他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我心中有丝绝望,面带惨笑,再也不看他一眼,快步跑出去。
跑跑停停,半晌后,我停下来,见路旁有一片茂密的林子,不假思索一头扎了进去。林中的光线有些暗,我借着树叶间隙洒下来的阳光,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摔坐在地,忍了许久的眼泪
倾泻而出。
他居然问我,想不想做弘历的福晋。
倚在树上,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往下流。
夕阳的红晕被天边的暮色一点一点地蚕食,林子里已是漆黑一团,我仍旧静静地靠在树上,心中已是无比平静,突地觉得有些可笑,我义无反顾一头扎进来,等到的就是今天吗?我在心
中一遍遍地问自己,还有留下的价值吗?心底一个声音回应着:“没有了,没有了……”
林子边缘最后那抹光线也隐去,我起身,慢慢向外走去,脑海中思量如何才能出去。现在我只想远离这一切,躲开他。
路边一个模糊的黑影,听到我这边的声音,他转过身。
原来是弘历。我上前庄重地对他福了一福,然后向住处走去,他忙赶上,截在我前面,道:“晓文,你生气了。”我抿嘴轻笑,摇摇头道:“四阿哥,对不住,奴婢令你难堪了。”
听到我谦恭的回话,他有些慌,结巴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你也无需自责,其实我今日是想……”
我在心中暗叹口气,不管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我这些日子和他走得近是事实,不能怪他什么。
我心中烦闷,也不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遂截住他的话头,浅笑着道:“真的不在意?”他一愣,许是不理解这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态度为何会大变。他瞅了我半晌,才道:“不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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