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任务是同另外两名见习军官一起把后中桅帆……一种小帆卷起来,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摆弄起来就极不容易成功。下面的水手用卷帆索收卷尾纵帆并固定住桅上斜杆的支索。片刻,前桅帆和大中桅帆都收卷完毕,“本特”号顶风而行,左舷受风以防风浪袭击。
巨浪打过船后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我们仅有的三条小艇都被击穿;啤酒桶被打得四分五裂,满甲板都是碎片,船尾遭受,很大损坏:舱里灌满了海水,海水漏进下面的面包房,糟踏了不少库存面包。
在北纬39°线上,强风逐渐减弱,太阳放出光芒,我们撑满风帆,顺着北风向特纳里夫岛(加那利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位于大西洋东北部。)驶去。一月四日,我们跟一艘开往毛里求斯的法国渔轮打招呼,渔轮扬起上桅帆向我们致敬。翌晨,在离我们十二里格远的西北方向,我们看到了特纳里夫岛,但在接近海岛时风却停了。我们花了一昼夜时间开到圣克鲁斯(特纳里夫岛东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锚地,在二十五英寻深的水域抛了锚,紧挨着一艘西班牙邮船和一艘美国方帆双桅船。
第三章 出海(5)
我们在那块锚地歇了五天。就是在那里,“本特”号水兵心中播下了不满的火种,这火种注定要把此次航行导向失败。沙滩上惊涛拍打不已,布莱上尉叫水兵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抢修被风浪击坏的船具,自己却跑去跟岸边的船主讨价还价,要把船上的淡水和食品转移出去。这引起了水兵们的满腹牢骚,有些水兵曾希望被派到小艇上去干活,因为这样至少可以有机会涉足这个岛屿,并可以弄到些当地的名酒,据说这种名酒的质量并不亚于伦敦最上等的马德拉岛白葡萄酒。
滞留期间,腊牛肉停止供应,取而代之的是在岸上搞到的新鲜牛肉。“本特”号上的腊牛肉是我在海上见过的最差的腊牛肉,而从特纳里夫岛弄来的新鲜牛肉则更是糟糕。水手们认定这肉是从死马或死骡身上割下来的,于是他们向总管抱怨说这肉不能食用。弗赖厄将水手的抱怨转告了布莱;舰长听后大发雷霆。他宣布,这些新鲜牛肉非吃不可,要不然就什么也不给吃,结果大部分新鲜牛肉被水兵一块块扔进了海里……但此举丝毫未能平息布莱的火气。
我很有幸能到岸上去转了转。一天,布莱带我去拜访岛上的总督布兰克福特侯爵。得到总督的应允之后,纳尔逊先生每天去小山丘寻找植物和天然奇物。可是在我们停泊的五天中,他的好友军医却只出现在甲板上一次,老巴克斯自己定购了大量的白兰地……有了这些白兰地,他是可以做上一年名符其实的酒神。因为不放心把如此珍贵的东西托给岸艇去办,经舰长允许,他派出了一条单桅快艇去码头。当一个水手下舱通报他的白兰地运到时,军医竟然一瘸一拐地走到楼梯口,登上了甲板。载酒的单桅快艇吃水很深,它的舷边和水面都平齐了;海面上浪涛翻滚,老巴克斯心急如焚地站在舷墙边上。“小心点!”他提心吊胆地命令道。“小心点!要是一滴酒都不泼掉,我请你们每个人都喝一杯掺水烈酒!”一直等到最后一小桶酒被提上船来并搬下舱去时,军医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当儿我始终站在一旁,好不容易才见他抬眼看一下那个小岛。他看到了我。“这岛那岛,就像一个豆荚里的两粒豆子……一模一样,”他一边漠不关心地说着,一边掏出手绢抹抹他那张红脸。
驶离特纳里夫岛时,布莱把船员分成三个值班小组;任命克里斯琴为代理上尉,并指示他负责第三小组。布莱是在好几年以前在西印度群岛做生意时认识他的,他自以为是克里斯琴的朋友,并且俨然以恩人自居。他今天邀请克里斯琴一同进午餐,明天却当着水手的面用粗鲁的态度对待他,这就是他的所谓友谊。可是这一次他却是真心诚意的,不过这样的事在他是少有的。要是此次航行一切顺利,那么这项任命就将被海军部批准生效,克里斯琴就将得到国王的委任状。他现在跟见习军官和布莱一样,被看作是绅士,然而弗赖厄对舰长此举很是不满……此乃人之本性……对原来是他属下的克里斯琴也耿耿于怀。
在从特纳里夫开往合恩角的途中,心怀不满的还大有人在。英国船员的伙食一向很差,而且经常供应不足……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们英国有不少海员都跑到美国船上去做事了。然而“本特”号上的伙食质量之劣、数量之少是闻所未闻的。布莱把全体船员召集到船尾去听他任命克里斯琴为代理上尉的命令,同时他还告诉大家,鉴于今后航程长短未料,而且由于合适的季节已过,也不知道我们能否绕过合恩角,所以看来有必要把面包定量减少到平时的三分之二。由于认识到这项节约措施的需要,水兵们对此例也无所埋怨。但是人们对腊牛肉和腊猪肉的抱怨却依然有增无减。
第三章 出海(6)
我们船上没有专门配备司务长,布莱亲自兼任此职,让他的书记员塞缪尔……一个不爱交际、沉默寡言的小个子,脸上一副典型的犹太人表情……充当他的帮手。大家把塞缪尔看作是船长安插在水兵中的密探和奸细,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所有的水手对他都十分厌恶,常常有这样的事:谁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塞缪尔先生流露出嫌恶情绪,谁就会发现自己在布莱上尉那里惹下麻烦。塞缪尔的任务是把口粮分发给各伙食组的厨师。每回打开腊肉桶,最好的肉总是留给舰长灶。剩下的都是几乎不能供人食用的肉,就分给各伙食组。塞缪尔连称都不称,每次都喊“四磅”,然后把这个数字记在本子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肉连三磅都不到。
在海员眼里,同类之间的斤斤计较是最丢人的。但刻薄的军官是士兵所讨厌的。海员对严厉的舰长倒还不怎么介意,然而激起并加速英国海员叛乱的动因莫过于舰长有损公肥私之嫌。
东北贸易风刮个不停,这时“本特”号上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使我们有理由怀疑布莱有这方面的瓜葛。那几天天气晴朗,一天上午船上的主要舱盖打开了,库存的干酪都拿到甲板上来晒。布莱对船务的关心达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但在一些事情上,他的狭窄心眼也暴露无遗,这跟他所担当的舰长职务极不相称。那种不愿把事情委托给手下的人去干的作风,恰恰是那些布衣出身(用海员的话说就是:“水手出身”)的军官的通病。这也正是为什么那些军官和其部下大多格格不入的症结所在。
布莱站在桶匠希尔布兰德旁边,后者正在弄松干酪桶上的箍,敲落桶盖。当发现其中一个桶里两包二十五磅装的干酪不翼而飞时,布莱不禁怒火中烧起来。
“被人偷了,该死的!”他叫道。
“也许你还能回忆得起,舰长,”希尔布兰德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在德福特时,这只桶是按照你的命令启封的,干酪不是运到岸上去了嘛!”
“你这个放肆的流氓,闭上你的嘴!”
当时克里斯琴和弗赖厄碰巧都在甲板上,布莱瞪眼怒视他们俩和在一旁的其他水手。“该死的,原来是一群小偷啊,”他接着骂道,“好啊,你们上下串通好来作弄我。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该死的,走着瞧吧!”他转向桶匠,“再听到你多嘴多舌,我就把你捆起来打个半死。”说完,他转身走到船尾,对着楼梯口大声喊叫,“塞缪尔先生!马上到甲板上来!”
塞缪尔顺从地小跑步来到他主子面前。布莱接着嚷道:“两包干酪被人偷了。听着,从现在起,每天配给的干酪全都给我停发,当官的也不例外,直到被偷走的五十磅干酪节省出来为止。”
我看到弗赖厄被深深触怒了,不过他当时一声没吭。至于克里斯琴,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其感受是不难想象的。水兵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得一清二楚。第二天无肉供应,当只有白脱端上来时,他们都拒而不食,说:“接受白脱而无干酪,就等于默认自己是贼。”水手约翰·威廉斯索性在前甲板当众嚷起来,说是他把两包干酪搬到布莱先生家里去的。一同搬去的还有一桶醋和其它一些用小艇从朗里奇运来的货物。
在斯皮特黑德时贮存的私人食品,如今已快吃完,正如海员所说,“水手一开始都捡着好东西死吃,到后来就只好啃腊牛肉”。已经开始长蛆的面包吃起来特别可口,可是必须用一副比采矿机还锋利的牙齿才能啃动面包中间的“矿石核”;但我们的腊肉差得不能再差了。一天上午,我到亚历山大·史密斯那里去,他正忙着准备饭菜,他把一块刚从桶里取出来的腊肉拿给我看,那是块又黑又硬看上去亦已腐烂变质的肉团,上面还泛着斑斑盐花。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出海(7)
“你瞧瞧,拜厄姆先生,”他说。“天晓得这是啥家伙,既不是牛肉,又不是猪肉,什么都不是!这倒使我记起两年前的一天发生在老‘羚羊’号上的一件事:桶匠在肉桶底发现了三只马蹄铁。”他把辫子甩到肩后,把含在嘴里的一块烟草移到右腮。“你见过朴次茅斯的食品工场吧?随便哪个在任何一个夜晚经过那里,都能听到那里有犬吠声和马嘶声。我还要告诉你另外一些你这个年轻绅士不知道的事情,”他小心谨慎地扫视了一下甲板上下,然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出来地说:“就是个黑人夜里经过那里,恐怕也性命难保!他们也会把他塞进肉桶里去的。”他把指头弄得叽哩嘎啦直响,给人的印象很深。
史密斯对老巴克斯敬佩得五体投地,他是以前在另一条船上结识老巴克斯的。几天之后,他给我一只小盒子。“是给军医的,先生,”他说。“请你把它交给他!”
这是只黑里透红的鼻烟盒,象是用红木做成的,式样很奇特,盖子配得很灵巧。这小玩意儿做工精细,从雕刻到上光,都可看出是海员之手艺。同天晚上我抽空来到军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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