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逸点点头。
“可以和我简单说说吗?”邱三桥边说边从椅背上把外套拿起来穿好。
寻逸思索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被告乘坐的飞机被恐怖分子劫持,恐怖分子给了他一把手枪,命令他从其他乘客中选择两名杀死,不然他们就立刻开枪将飞机上包括被告在内的乘客全部杀死。被告犹豫了一段时间,随意射杀了两个人。事后被告被那两名旅客的家属以一级谋杀罪告上法庭。”
第81章
邱三桥听了后心里一沉,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是这种案例……虽说放在我国没什么争议,但是放在海洋法系的国家,就又会变成道德和法律难题……寻逸他们组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邱三桥才定了定神,问:“这案子姜老师在课上提到过?”其实在询问之前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寻逸顿了顿说:“没有,这是我们大家一起讨论出来的。”
“你扮演什么角色?”
寻逸推了推眼镜,说:“还没有想好。不过我们打算按照《十二怒汉》的情节演。一位陪审员认定被告有罪,其他陪审员认定无罪,通过几轮发言,最终其他陪审员被说服,陪审团全体成员一致认为被告有罪。我很想演那位在最开始就认定被告有罪的陪审员。”
邱三桥不知道“有罪”二字落下来的那一瞬,自己胸口袭来的那感觉是什么,是惊惧,还是错愕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突然觉得如果中国也有陪审团制度,如果陪审团里面刚好存在寻逸这样黑白分明、冷静甚至是冷酷的人,自己一定会被票死。
“小寻,在海洋法系的框架下,你想演的角色演好不容易,你认为一个康德能说服十一个边沁?再者,你老师我恰好是一个功利主义者,你觉得我会给你们组多少分?”邱三桥故作镇定,微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肩膀,朝门外走去,“不说笑了,都十一点了,我们回去吧,剩下的卷子明早再改。”
此时此刻,邱三桥才将之前的尴尬与不安抛之脑后,不料下一秒寻逸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儿地问了句:“老师,你总是忙到这么晚,你家里人不介意么。还是说蒋老师那天说的……”
邱三桥被寻逸这句旁敲侧击弄得僵在了门口,心差点儿漏跳了一拍。他没听错吧,男生居然开始打听起他的家里事来了。
心思敏锐的邱三桥片刻间就琢磨出了男生话里的潜台词。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明摆着,寻逸喜欢男的,最让人头疼的是,对方喜欢的那个人是他!
邱三桥觉得自己如今连继续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就把事情挑明了,日后二人相处的时候肯定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所以还是搬出来一个别的什么人断了那孩子的念想比较好。
想到这里,邱三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扯了个谎:“没事,我太太比我还忙,还经常出差,我们都已经习惯对方晚归了。”
说完后,邱三桥如愿地看见寻逸眼中的波光暗淡了下去,他垂着眼睫,心情复杂地转过身向外面走去。
这一次寻逸没有追上来,而是在自己老师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邱三桥和自己的学生一前一后来到学院一层大厅的时候,撞见了同样加班到深夜的龚鸣和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讲师。二人似乎在激烈地议论着什么,龚鸣的脸涨得有些发红。
走近了,邱三桥才听见龚鸣气急败坏地抱怨:“这刑案课我不教了,爱谁教谁教。反正没有亲自受理过的案子我是不愿意讲的,更不愿意反反复复嚼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学生不嫌烦,我还嫌烦。”
“龚老师,您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一些经典的案例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小讲师知道龚鸣完全是被学生们糟糕的期中考试成绩给刺激了,于是赶紧劝了句。
“依我看,这课让给孙正宏得了,他最喜欢讲那种别人都讲烂了的案子,我看他的课件多少年都不更新一次的。”龚鸣说着说着,一侧身看见邱三桥他们,又说,“邱老师,要不你教,我看你外刑的考试题编得都跟真事一样,干脆你给选刑案课的学生随便编几个案例。”
邱三桥对龚鸣话中的嘲讽视而不见,觉得完全没必要跟这样的人多费口舌。他知道龚鸣对自己把寻逸招进来的事耿耿于怀,说话办事什么的都处处针对他。
龚鸣还想再挤兑邱三桥几句,突然间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视线从男人斜后方射过来。他侧了侧头看过去,发现是寻逸以后,冷哼了一声走远了。
邱三桥与小讲师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都笑而不语。然后小讲师在邱三桥耳边低声问了句:“邱老师,您是不是已经对龚老师这样的都见怪不怪了?”
邱三桥又说了几句,等对方走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小寻,下周二轮到咱们和法学院打房地产纠纷的官司,你明天把诉状写了,后天交给我。”
寻逸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样子,也没回话,而是一声不吭地从自己老师身前绕了过去,走出学院大门,直接把男人晾在了原地。
第82章
回到家后,邱三桥立刻关了手机,他怕寻逸那孩子再发过来什么让他困扰的信息。
临睡前邱三桥一边儿替孟德斯鸠顺毛一边儿想,不论寻逸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产生了那种不明不白的感情,他自己一定要立场坚定,绝不能回应对方。因为他根本无法接受本来应该对他恨之入骨的人,现在却对他抱有一种过于亲密的感情。
第二天邱三桥和寻逸相处的时候,明显觉得那孩子沉默了许多。虽然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至于一下回到了刚认识时那样,但两人之间距离明显比之前大了一些。不过,让男人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是,自己的学生再也没有做出逾越的事,再也没说出半句暧昧的话。
邱三桥还注意到,寻逸的心思突然重了起来,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连看文献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后来他拿到寻逸交上来的诉状,只是扫了几眼,便皱着眉头说:“小寻,这是你写的诉状?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上周和民经院打比赛的诉状你不是写得很好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寻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邱三桥又补了一句:“我给你重写一份,你仔细看看。”
寻逸象征性地点点头,立刻低头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邱三桥抿抿唇,也不好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办公室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不是邱三桥一个人在那里孜孜不倦地讲问题,就是他和寻逸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各忙各的。虽然这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压抑得要命,但他们如往常一般在里面办公和学习,双方谁也没有躲着谁的意思。
周二下午的模拟法庭比赛上,寻逸的表现平平,尽管他的几个队友尽了全力,但形势仍对他们十分不利。
坐在旁听席上的邱三桥为自己的学生捏了把汗,因为如果寻逸输掉了这场比赛,就等同于失去了校际比赛的入场券。他不得不承认寻逸他们队在校内模拟法庭比赛最终对手——法学院的学生,各个基本功都很扎实,确实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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