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叶尔带着喻本元一行人翻过一道道山梁继续南行。
往南看过去,一道一道高低不一的山梁由西而东像一把打开的扇面铺展在祁连山脚下,山梁像硬挺的扇骨,沟谷似柔韧的扇面,山梁之间舒缓蜿蜒的沟底大都有涓涓溪流淌过。
曲孛尔注视着隐藏在沟底低矮的灌木丛中一闪一闪发出晶莹亮光的地方对本元道:这里大概就是九碗泉,从这里进沟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乌龙沟了。
嗯,嗯!胡叶尔急忙点头应道。
这里你也熟悉啊?本元有些惊奇地问曲孛尔。
我八九岁的时候跟着阿爸在这一带放牧,还有点儿印象。曲孛尔看着远处低沉着嗓子说道,此时,他心里又涌起了对亲人无尽的思念。
他们下到沟底来到泉边,这里的青草浓密厚实,走上去像踩着厚厚的绒毯,时而草里还有水噗嗤噗嗤地冒上来。
八九个泉眼像摆在草地上大大小小斟满美酒的碗在太阳下熠熠发光,泉水在深草中静静地流淌。草地上散布着五颜六色的花儿。蝴蝶、蜻蜓、牛虻、水蚊子在花间草丛起起落落,悠然自得。
本元顿觉精神一振,忍不住蹲下身用双手把泉水呼呼地撩到脸上,发狠似地使劲搓揉,然后站起身长叹道:痛快,这泉水真是清凉甘甜!
其他人也兴奋地找到自己喜欢的泉眼,洗脸、喝水,互相撩拨戏耍,像一群顽童一般嬉闹起来。
他们在一处地势稍高的草坡上搭起灶火,烧水煮茶,拿出青稞面、酥油、肉干,席地而坐,随意而舒服地歇息打尖儿。
这里怎么会这么美?难怪自古以来匈奴人、羌人、鞑靼人、咱们汉人都想占住这里。本元一边喝茶一边感叹。
还是汉人厉害,从古至今多数时候这里都是你们的地盘。“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曲孛尔忍不住吟唱道,声音浑厚低沉,饱含着一股特有的苍凉。
本元听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曲孛尔认真地笑道: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好吗!
曲孛尔笑着点头,是,是,是啊!从小就听长辈们吟唱,都刻在心里了。
沟里的风一阵紧似一阵。
胡叶尔指着西边天际涌上来的一大片乌云,比划着:马上就要下雨了!示意大家赶紧起身。
曲孛尔一跃而起指挥手下赶紧把马拴在一起,拉着往半山坡的一处凹折处疾走,其他人收拾东西,踩灭灶膛里的余火紧随他身后跟上去。
等他们刚支好帐篷,给马背上盖好毛毡,雨就已经下来了。几个人躲在帐篷里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昏暗的四野,不禁感到庆幸。
胡叶尔,你真是神了!刚才那乌云看着离咱们还远着呢,你怎么知道雨马上就来了?本元大声问。
沟里就是这样,见风就是雨。胡叶尔笑着比划。
大雨随着乌云一会儿就过去了,雨过天晴。
嘿,嘿!胡叶尔指着东边天际,拉着本元比划。
一道绚丽柔和的彩虹悬浮在天空中,本元出神地看着。不不,还有一道,啊,那边那边,还有一道。本元惊喜地欢叫着在草地上边跳边跑。
三道彩虹柔和妩媚地悬挂在远处的天空中。草尖儿上、花瓣上挂满晶莹剔透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儿。这时的九碗泉宛如仙境,在阳光下如处子一般温柔恬静。
太阳下山前,我们得赶到乌龙沟,那里有牧人的石房子,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胡叶尔给本元比划。
曲孛尔一行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雨后的山沟里空气清新湿润,七月的烈日下草地上的雨水迅速蒸腾,地面上形成薄薄的一层雾气,沟底的灌木丛在雾气的笼罩中高高低低,时隐时现,如同仙境。
曲孛尔,你看那一圈一圈的草是咋回事?它们的颜色为啥比周围的草地更翠绿?本元看着散布在远近草地中一丛丛颜色更加青翠的环形草圈好奇地问道。
曲孛尔一听哈哈大笑,他拍马跑到一处较大的草圈翻身下马,又朝众人喊道:下马,下马,都下马!
他拉着本元的手指着草丛说:你看,你仔细看看。
本元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过去。草丛中一团一团白生生,胖乎乎的蘑菇从潮湿的草缝里拱出来,静静地像一群头顶白帽儿的小人偶,鲜嫩滋润,萌稚可爱。
本元的心都要化了,他突然觉得这就是他的惠儿啊,娇嫩得让人心醉!
曲孛尔和其他人撩起前襟已经开始低头摘蘑菇了。
唉,唉!本元急得连忙摆手阻止。
别哎了,快捡吧!再晒一会儿它们可就都跑了。这个可是上等的山珍野味。
本元一听也赶紧低头开始采摘,生怕它们会像曲孛尔说的那样一转眼就了无踪影了。
一会儿工夫他们把周围的几个蘑菇圈都摘了一遍,装了大半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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