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食,万世香火……谁稀罕呢?”
玄帝喃喃自语道,眼底布满红血丝,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从眼眶中滚落,水雾模糊下藏着的是异于常人的执拗癫狂。
“朕才不要做什么昌亲王,朕是玄帝,是天下之主!萧久安他要利用朕来修德望,朕偏不如他的意!”
“萧久安你听到了没有?朕没有输!”
当玄帝长剑横颈的时候,陆北依眼神微暗,朝身后伸手,沉声道:“弓。”
长弓引月,弓弦绷到了极致,而羽箭却迟迟没有射出去。
寒光如雪的长剑上染上了刺目猩红,那道空荡荡的玄色身影晃了晃,骤然跌落,如一只折翼的苍鹰失了斗志,自万米高空一跃而下,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控诉命运的不公和折磨。
女子扔掉弓箭,纵身离了马背,自半空中接住了玄帝坠落的身体,旋身卸力的同时扯下身上的披风往下一扔。
玄帝的尸身轻飘飘地落在银色的披风上,未曾沾染半分尘埃。
那张尚且沾染着泪痕的俊美面容安详平和,带着身为胜利者的心满意足。
他做皇子的时候偏爱颜色鲜艳的服侍,总是一袭金衣或者红衣,然而在做帝王后却选择了深沉的玄色,像是终于和自己内心的阴暗和解了一般,手掌生杀大权之时再无半分遮掩。
陆北依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时的季怀幽说的没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亡是解脱。
这无趣且操蛋的一生,唯有死亡才可终结。
有人递过来一方青色的帕子,陆北依收敛心神,站起身,接过帕子面无表情地擦手。
叶燎低头看了一眼,淡声说道:“昌亲王死在这儿,陛下那儿该如何交代?”
“师兄叫错了,他是玄帝,不是昌亲王。”
叶燎轻挑眉梢,语气漫不经心:“随你怎么解决吧,反正此事一过我就要随父亲回青州了。”
陆北依点头,把用过的帕子塞回他手里,“我去找怀幽,这边的事便有劳师兄费心了。”
“好。”
鹿亭城外十里处,驻扎着昭阳天军听风营的两万士兵。
“传将军令!鹿亭有失,令将军温谅率听风营将士火速前往鹿亭护驾。”
“末将遵命!”
唤作温谅的中年男子高喝一声,“全军都有!集合!”
这时,一道有意扬高的声音打断了他,“将军且慢,末将这儿有陛下的密旨要宣。”
这道声音不似男子浑厚低沉,温谅一听就知道是岳河,立即不悦地皱起眉头。
“岳河,你发什么疯?”
还陛下密旨?他怎么不知道岳河这娘娘腔何时得了陛下看重?
岳河看了他一眼,而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玄色的卷轴,双手高举过头顶,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听风营将军温晾听旨。”
卷轴上暗金色的龙纹骗不了人,温谅咬了咬牙,不甘不愿地跪了下去。
“陛下在上,末将听旨。”
“帝之尊,受命于天此一战在天不在人。朕素知温将军忠心,故有此密诏,若天命在朕,连战将军与朕马踏京都之时,庆功宴上必有将军一席,若天命弃朕,鹿亭城楼之上,血染旌旗,将军不可鲁莽行事,缴械相侯,以护将士安全。切切念念,不知所言,山河日月与朕同在,君莫哀,望珍重。”
最后一句话落下,在场无人出声。
雍州无人不知玄帝性情怪癖,待人接物总是阴晴不定的,温谅说话不好听,性格也不够圆滑,这些年来没少被逮着错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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