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的车灯明显经过改装,把车前头的路照的纤毫毕现,一如去年易轻荷拦住破烂大巴时的情形。
小五死死把着方向盘,把车开的跟一阵风似的。若非他时不时扭头担忧的瞧一眼易轻荷,我都以为他是我们这边的人。
碎石马路极不平整,车行其上,颠簸的厉害,人坐车里,便也随着车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我揉着摔的生疼的屁股,呲牙咧嘴对小五说:“你开慢些。”
小五一听,尴尬的笑了几声,说:“周哥,我这不是怕大海拿刀捅我嘛,所以。。。”
大海听了,不屑的瞧了一眼小五的背影,冷声说:“我可没时间理你,把车开稳当些,小心别开沟里去了。”
说罢,又紧了紧握刀的手,而刀依然放在易轻荷的脖子上,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去年在地底甬道里,我们都见识过易轻荷指尖飞刀的绝技,大海可不敢有丝毫松懈。
易轻荷却不管脖子上的刀,自从押着她上车起,她就一直斜眼看我,一脸轻松随意,没有半点俘虏该有的模样。
我被她看的有些烦躁,狠狠瞪了回去,本想学着她说一句‘再看,就挖了你的狗眼’,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妥。这话,分明就是专为女性准备的,我说出来成何体统。
于是,我有些郁闷的转过头,懒的去理她。只在心中想着,等下寻个偏僻所在,把她捆了,嘴巴堵了,丢下车去作罢。
不过,转念又想如果她那帮狗腿子没能找到她,此时虽然刚过秋初不久,不至被冻死,但说不的被野狼给拖走了,岂非害了她一条命?
左想右想,不的要领。
我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暗叹一声,心说且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她落在咱们手里,一时半刻也折腾不起风浪来。
窗外,在蒙胧的星月光芒之下,夜风拂过原上野草,层层叠叠似海浪翻腾。我只看了一眼,就顿时神往而醉。
我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草原的夜景,在悬空寺里,相隔太远,所以不曾神往。一时间,我竟忘了行车的颠簸与一旁随时可能发难的易轻荷,出神望着窗外掠过的原野。
再一次,我体会到‘这里的土地,能净化人的心灵’这句话的含义,哪怕不能走进神圣的庙宇,就单单这片干净的天地,就足以洗涤灵魂。
然而,越是干净的地方,越有污浊与肮脏妄图侵蚀,好将这片天地也变的肮脏起来。
车窗外,一张煞白的人脸突然出现,丑陋而狰狞。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大张的嘴里露出沾满鲜血的满口黑牙。一头纠结在一起好似一窝毒蛇的乱发,在夜风里胡乱飞舞。
看见那鬼脸,吓的我大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朝后一缩,刚好压住一只神不知鬼不觉,正朝我伸出的手。
我的喊声惊起车里所有的人,小五手一抖,险些把车开出马路。易轻荷脸色微变,被我压住的手顿时僵直。圆球二爷扭头朝我看来,张嘴就要开骂。大海目光一凛,军刀在易轻荷脖子上割出一道小小的血痕。
然而,不等小五较正方向,不等圆球二爷骂出声,不等易轻荷收回她的黑手,不等大海收刀以免就此斩了易轻荷,也不等我再喊一声。就听得小五‘妈呀’一声大喊,重重踩下刹车。
车轮与路面剧烈的摩擦,朝前滑出去好几十米,半个车身都冲出了路面,险些就此翻了车,一股橡胶的糊臭味飘进车里。与此同时,车里的五人,随着惯性离开座位,朝前扑将出去。
圆球二爷与小五一头撞在坚硬的挡风玻璃上,哎哟哟惨叫起来。易轻荷脱离了大海的掌控,飞跃前排坐椅,闷哼一声,将将好扑在方向盘上,也恰恰好身处小五胯下。
大海反应的最快,只一脚抵住前排椅背,凭借强大的力量,就抵抗住巨大的惯性,把身体稳在当场。
而我算是最惨,抱着包袱,与易轻荷一般跌过前排坐椅,却落进了副驾驶坐与中控台之间狭小的空隙里,头下脚上,好似翻了一半的跟头。膝盖死死顶着胸口,一双大脚丫子就在眼前晃荡,直憋的我就要喘不过气。更何况,那包袱还夹在我的胸腹之间。
不消片刻,我只觉血液倒流,尽都往脑袋里灌,直把我憋的双眼发花,手脚乱颤,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却在此时,一双手抓住我的脚踝,硬生生把我从那空隙里拉了出来。在脱困的刹那,我再也抱不住那包袱,只能任由它落在那不大的空隙里。
在被拉着重新回到后排坐位的空档,我抽空瞧了一眼,原来把我拉出来的,正是大海。我冲他点点头,狠命揉了揉胸口,才感觉生机渐复。
就在我将将喘过一口气时,圆球二爷捂着脑袋重新爬回到坐位上,扭头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小五,破口大骂起来。
我喘了几口气,对大海说:“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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